拂了一身满: 24-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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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战不辞辛苦,屡屡将胡虏挡在边疆之外,终使大周山河无恙烟火寻常。

    ……可他们实在太过恃功自专。

    坐拥高官厚禄不够,手握兵戎大权也不够,朝堂之上诸事万端他们都要横插一手,甚至连最为君主所惮的立储之事也干预得毫无顾忌——群臣百官皆知他更爱重次子卫铮、早有废嫡立庶之念,偏偏他颍川方氏要出头露角襄助东宫、甚至不惜在朝结党直接与他这个天子为敌!

    党争之事何等险恶?稍有不慎便会贻害国家,历朝历代哪个君主可以容忍?只有他卫峋百般忍让不与他们计较!可方贺呢?咄咄逼人寸步不让,硬是要逼他将皇位传与东宫!

    且不说钦儿是否是帝王之才,单说他那个身子……如何能坐得住这江山!

    卫峋懊丧不已,神情更是烦躁,钟贵妃默默看了一会儿他的脸色,斟酌道:“颍川方氏甚有人望,当年若非晋国公击退突厥,而今恐也难免国家破碎……陛下便多宽宥他们一些吧……”

    天子一听这话更是恼火,又不禁回想起若干陈年旧事,彼时他方登大位、突厥王阿史那却骤然兴兵扬言要攻下长安,他御驾亲征率众抗敌,却不幸于怀远身陷重围不得脱身,千钧一发之际是晋国公方贺带神略军千里奔袭力挽狂澜,不单救了天子性命更一举稳定边疆局势。

    那是臣子最大的功勋荣耀……同时也是君主最大的伤痛耻辱。

    卫峋闭了闭眼,心下对方贺的态度更为复杂,此时又听贵妃在身边道:“陛下也知道,臣妾一向敬重晋国公,当他是护国安民的英雄、从不敢有一丝怠慢……只是国公对臣妾却似偏见极深,连带着对铮儿和臣妾的兄长也不假辞色十分敌视……臣妾恐、恐……”

    她顿住不说了、眼泪却脱出眼眶一滴滴坠下来,瑟缩的模样那般惹人怜爱,真将天子一颗心揪得百般紧——他又如何不知她心中所想?自然是怕他百年之后太子继位、方党之人会对钟氏一族大加屠戮,她一个弱女子……又如何堪受此椎心泣血之痛?

    “惠儿……”

    卫峋心疼地揽过爱妃的香肩,手指轻轻抚过对方美丽的脸颊,低声道:“你与铮儿是朕至亲至爱之人,朕自然万事都会以你们为先……”

    “至于那些胆敢伤害你们的人……”

    卫峋微微眯起眼,脸上的决绝之色一闪而过。

    “……朕必定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殿阁之内热气蒸腾,禁苑之外却在入夜时又下起了雪。

    昭应县本不过供朝中文武暂住歇脚,自不会处处舒适如豪族大宅,备的炭火并不足量,如此落雪之夜难免苦寒;宋三小姐宋疏浅本就住得不甚如意,在听闻自家四妹妹今日竟在秦王殿下跟前露了脸、甚至还与她贻之哥哥同乘一骑后便更是肝火大动,用晚膳时当着长辈们的面也不肯消停,处处都要出言嘲讽挤兑一番。

    “四妹妹好大的本事,今日猎场内外尽传你的事去了……”

    她哼笑着,说不出的阴阳怪气。

    “娄家姐姐历来为人飒爽心思单纯,恐怕还不知自己这回帮了别人多大的忙,四妹妹若是心好合该去娄家探望一番,再备上厚厚一份谢礼才最妥当……”

    一番话说得真要酸倒人的牙,以至于连叔父宋泊家的几位堂兄弟姐妹在饭桌上听了都忍不住要暗自憋笑;宋澹同样已然知晓今日林中所发之事的原委,一时也无暇理会三女儿的拧巴脾气,只看着坐在下首默默用膳的幺女宋疏妍,微皱起眉问:“可请医官看过了?伤口还疼么?”

    申时末刻宋疏妍就被她二哥亲自送回了住处,也早请医官来上过了药,此时便放下筷子恭敬地对父亲点头,答:“看过了,劳父亲惦念。”

    她说完便微微抬起眼睛,即便不想承认、但心底其实仍有些盼望父亲会把她叫到身边看看她手上的伤,尽管那并没有多严重,尽管他看或不看对伤口愈合也无任何影响;他却只点了点头、再没说别的,她的心便微微落下去,再没有什么波澜了。

    “听闻今日娄家那两个在秦王殿下面前拔了剑?”

    父亲已转头看向次子宋明真,朝堂之上的大事显然更能得到他的关切,二哥点头应了,父亲便同叔父宋泊对视了一眼;两人并未当着众儿女的面多言,只在晚膳过后将二哥单独叫走了,宋疏妍在坠儿的搀扶下起身送几位长辈离席,从始至终都很安静。

    她三姐姐却不会因此就放过她,回房前还当着众人的面对她好一通冷嘲热讽,话里话外都是她心机深沉又豁得出去、如何如何丢了宋家的脸面;她只听不回,对方骂得累了也就愤而离去,叔父家的几位兄弟姐妹看着她的眼神也颇有几分微妙,大概同样对她有些误解吧。

    她心中有许多叹息,不知为何明明是自己遭罪受屈、回了家却还要被血脉相连的亲人这般折腾,偶尔也会想要解释,但最终也都咽下了,心知他们其实并未将她当成亲眷,只是一个姓氏相同的无关之人罢了。

    她跟坠儿一同从堂屋出去,半路又被二姐姐追上,她今日同她一起遇险,却幸而早一步被从家中带去猎场的仆从救下,人没一点磕碰、好端端的面色红润。

    她拉着她给她赔不是,骂家中那些仆役办事不牢靠、竟都忘了要去救她,说完又笑起来,说:“不过你这也算因祸得福,可见上天还是公平的,总不会教人吃亏……”

    ……“因祸得福”。

    原来也同三姐姐一般艳羡她在那几位贵人跟前露了脸。

    她心中又空了一些,也不知答什么才好,也许那一刻也是有些委屈的吧,可终归也没外露;同二姐姐分开后忽然特别想见二哥,可他同父亲和叔父议事许久也没从房中出来,她等得有些厌了,转而只想出去走走。

    “小姐要出去?”

    坠儿颇有些为难。

    “外头下起雪了,冷得要冻掉人的手……小姐今日遇上那许多污糟事、想也累得很,不如还是早些回屋歇下吧……”

    可她并不想回,实际若此刻能有一架马车,她便想索性驾着它一路折回钱塘去,外祖母还在病中,她也早记挂多时了。

    “还是去吧,”她的神情淡淡的,美丽的眼睛倒映着檐角外飘飞的夜雪,“别忘了同崔妈妈说一声,多取两把伞来。”

    昭应县外已是行人渐稀。

    酉时前后还车马喧腾,是狩猎归来的男子们在命仆役清点猎物筹备猎具,如今这时辰人就几乎都散去了,夜雪静静地下着,宁静又安谧。

    宋疏妍和坠儿一同走在空荡曲折的路上,不多时便可瞧见骊山外围的深林,松涛起伏间已可窥得皑皑雪色,想来明日一早便能见到极秀丽的风光了。

    她有些出神,眼见造化自然如此神妙,身处此间便越发感到自己的渺小,她心中那些小小的落寞与伤怀更加不值一提,只是它们存在得那么真切,一时竟也挥散不去。

    她暗笑自己心志不坚,独处时或还心境开阔、一同他人作比便又失之淡然——不是早就想定了么?长安固非她的归处,又怎好苛求这里的人都将真心赠与她呢?

    她一步步地走,飘飞的夜雪就在眼前打着旋儿,每往前迈一步她的心就更静一些、舍下的东西也更多一些,终于某一刻她觉得自己好起来了,却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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