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了一身满: 60-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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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是耿介中正之人,自祖父去后便一力担起一族之责,从未有过一日懒怠。”

    “你大约也能想见,他自戕之后方氏大乱,我母亲又是久病不起,去岁此时我亦曾怨他决绝偏执,如今兵戈将起却才忽而领悟他那时的苦心……”

    “人生一世孰不畏死?遑论他身后还有诸多难以割舍的人事——这一年来我曾回想过多次,那晚他与我别时究竟在想些什么,如何竟会无恨无怨……”

    他的语气越来越淡,可她所感到的悲伤却越来越浓。

    “他最后同我说,委屈难免要受,但我族之人本当有人不知而不愠的气度……只要我向前走一步便会多许多人因这一步而受益,是以不必计较得失衡量利弊,只要一意向前走。”

    “疏妍,他是对的。”

    “……我希望他是对的。”

    ——他从未在她面前说过这么多话。

    那样沉默寡言的一个人,无论何情何境都显得节制克己,那时却竟在她面前说起了他已故的父亲,头一次让她感到……他在真正试图让她靠近。

    她再次感到心弦绷紧,只是这一次却并非仅仅出于悸动,也许是因自幼听惯了自家长辈的谆谆垂训,此刻他提及的先国公之言令她在动容之余又感到几许困惑——

    ……人竟果真可以为了他人舍去自己么?

    外祖母告诫过她许多回,人生一世能守得安稳太平已是万般不易,倘若再负千钧又当如何维系长久?又譬如她的父亲和叔父,大难来前纵有一身傲骨、事到临头也难免折腰避让,盖因趋利避害本为天性,明哲保身亦是常情。

    可方氏却……

    她甚至已记不太清先国公的音容,而此刻切身安享的太平却皆仰赖对方舍身,深深的震撼令她默然无言,再看向方献亭时已是百感交集难言忧喜。

    “是对的……”

    她重新小心翼翼地伸手抱住他,为自己的狭隘与自私无地自容。

    “……对不起。”

    她说得恳切又郑重,他听后却又叹了一口气,抬手轻轻抚过她的青丝,他的声音再次轻柔起来,哄:“不是都说了,不必抱歉……”

    她却还感到难过,一时又说不清具体的因由,他大概也察觉了她的伤感,想了想还是把话岔开了,语气舒缓一些,问她:“子邱午前是不是说明日要陪你出门?”

    这话转得着实突然,聪敏如她自也晓得他这是在借打岔宽慰人,于是一边撇嘴一边点了点头,答:“他以为你欺负我了,要补偿我呢……”

    他终于一笑,轻轻捏了一下她的下巴,说:“他倒是疼你。”

    “那当然,我二哥哥最疼我……”

    她感觉到他的怜爱,此刻也配合着说些轻松的话,顿一顿还打趣:“……比三哥疼我。”

    他听言一挑眉,神情却有些微妙了,看她一眼后略有些迟疑地问:“你……”

    开了头却又不说下去,她不解,就问:“怎么?”

    他摇摇头像要作罢,过一会儿却又反了悔,接着前面问:“你唤他何以比唤我多一个字?”

    ……嗯?

    他的意思是……“二哥哥”比“三哥”多一个字么?

    她被问得一愣,接着又弯起眼睛笑起来,答:“我一直那样叫他,叫‘三哥’也是随着他……再说你不是比我二哥哥年长一岁么?若改叫‘三哥哥’,外人听着岂不反而显得比他小了?”

    这话真荒谬——难道“三哥”听着就比“二哥哥”大了么?不仅在长幼上毫无上风可言,还平白折损了一个“哥”字。

    “既如此便换过来,”他又发了话,语气间的严肃是半真半假,“你叫我三哥哥,叫他二哥。”

    她一听眼睛更弯、窝在他胸口咯咯地笑,然后又连连摇头:“那怎么行,我都那般叫了十数年了……”

    她笑起来的模样讨人喜欢得紧,让他一边欣赏一边微微放下了心,暗想对方应已摆脱了方才那阵沉重与伤情;春日的暮色缱绻到令人心尖发颤,宋疏妍却感到他凝视自己的眼神比春光更柔,声音亦是撩人心魄,此外还带一点小小的无奈,说:“那便改称我名吧……左右我也无意做你的兄长,只要与你做夫妻的。”

    那两字一出她便难以招架了,昨日在湖心岛上无酒自醉的荒唐之感再次冒出头来,逼得人软了身子又软了心;悄悄把脸埋进爱人的颈窝,少女的声音因羞怯而轻到几不可闻,最终却还是耳语般迷蒙地应了一声——

    “知道了……”

    “……贻之。”

    第63章

    次日一早宋二公子果真去乔府接妹妹了。

    出门时犹豫片刻, 想着还是不应再去搅扰三哥,毕竟对方与妹妹不甚相熟,前一回能陪着出去已是给足自己面子, 再去缠人就着实要算失礼;孰料刚过园子便正巧与对方照面,他看他一眼, 却是主动问起:“去接你妹妹?”

    他应了一声, 只当那是寻常客套寒暄,下一刻却又见对方点了点头,说:“那便同去吧。”

    ……嗯?

    一个“同”字意味微妙,令人心里莫名“咯噔”一下, 宋明真微微一愣, 慢一拍才应了一声“好”。

    妹妹出来时也有些古怪。

    自然她一贯是漂亮的, 那几日却漂亮得有些过了头,便是他一个心粗的男子都能瞧出是精心打扮过了, 甚至还往那张本就很美的小脸儿上搽了胭脂;出门第一眼不瞧他这个亲哥哥、反倒先朝三哥看过去, 然后刻意扭回头来叫一声“二哥哥”,再奇奇怪怪地转过去叫“三哥”,也不知是不是胭脂搽得太多, 耳朵根都是红的。

    ……上了街就更怪。

    妹妹走在中间,他和三哥皆落后半步陪着, 半途遇上好看好玩的东西她总会回头对三哥笑一下, 后者也是怪得很,平时那么冷清疏远的一个人,看着妹妹的眼神却总分明……

    他尚未想好该如何形容,妹妹已被一个卖文房四宝的店家缠住了, 说有一块上好的徽州龙尾砚请她瞧瞧;她素爱丹青,相看起笔墨纸砚总是格外有兴致, 那方歙砚雕饰光洁,据说涩不留笔滑不拒墨,一方便价值数十金。

    她被吓了一跳,连忙将东西放下不敢再碰,宋二公子还没回神,方献亭却已召了在不远处护卫的临泽过来付账,这可真让他吃了一惊,连忙拦着说:“三哥不必如此破费,这账合该是我付——”

    开玩笑……这又不是当初在长安西市的三五贯钱,数十金这样大的数目,怎么好再让外人代付?

    “子邱……”

    谁知三哥却叹了一口气,看向他的眼神是欲言又止,一顿后又道:“她喜欢的东西……如今还是我付更为恰当。”

    这一句已无异于摊牌,尽管昨日在玉皇山时宋疏妍已与方献亭约好今日会同二哥讲个明白、可真等事到临头却又难免胆怯退缩,此时趁二哥尚云里雾里似懂非懂便连忙把话截断,推拒道:“这个砚我不要了,你们都不要付了……”

    彼时宋二公子思绪乱成一团、实在无暇去管自家妹妹说了什么,也就方献亭低头看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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