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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怀表文学www.laohuaibiao.com提供的《拂了一身满》 60-80(第6/27页)
曾这样欢喜了,这可全是托了小姐的福——”
乔老太太可不肯认,一边摆手一边叱孙妈妈“胡说”,转头看向外孙女时又露了满眼的笑,怜爱地摸摸她的小脸儿,又颇有些孩子气地笑骂:“今晚我有些乏了,明日再审你这先斩后奏的小猢狲——”
说完便在婢子们的搀扶下上了床塌,不等孙妈妈用热帕子净过面便沉沉睡去,也着实称得上是荒唐;宋疏妍边笑边摇头,待与孙妈妈一同将外祖母伺候妥帖才与坠儿一同从良景堂离开,春夜里夜风尤凉,却无论怎么都吹不熄她那颗亢奋炽热的心。
——她在为什么而躁动?
为总算等到姜氏登门、庆幸此事终于尘埃落定?
还是仅仅因为……她变得越发思念那个人了?
想见他。
想被他拥抱。
想……
迷茫与悸动同时在鼓噪,她已被折腾得有些难以招架,莫名的热意令人心焦,更令她感到自己不可理喻;坠儿的腿脚尚不便行走,她便打发对方回了屋子自己独自在后园中四处游逛,大半个时辰过去尤未能静心,反而感到情思缠绕成死结、越发难以收束了。
徘徊之际却又见坠儿一蹦一蹦地从远处跳了回来,一到近处便紧紧抓着她的手,迭声说:“小姐,方侯来了——就在、就在府外等着呢——”
第65章
那时已是酉戌之际。
她深知自己不该出去见他, 有教养的贵女怎能在深夜与男子私会?遑论她刚刚受过外祖母的敲打,明日还要去受审呢;规戒的话默念了一百一千句,醒神前却还是不管不顾地向府外跑去了, 从未有哪一刻她是那么快乐又急切,好像只要能再见那人一面便可如飞蛾扑火般捐弃一切。
……他果然就在外面等她。
当时明月在, 曾照彩云归, 矜贵俊朗的男子长身立在江南檐角之下,夜风中微微摇曳的灯笼为他投落一点阴影,被月色一兜又显得清淡了;唯独他望向她的那个眼神是深郁的,浓墨重彩淋漓尽致, 好像已经等了她很久, 往后也会一直这样静默地等下去。
她不知何故忽而感到鼻酸, 区区两日的分别竟已像是绵绵无期,奔向他时全然无法思考, 荒唐得径直扑到人家怀里;他自会稳妥地伸手接住她, 宽厚的怀抱令人安心,只是他的衣服染了夜风的凉意,大约的确已在外奔波很久了。
“方贻之……”
她叫着他的名字, 声音哑得仿佛受了什么不得了的委屈。
“怎么了?”
他的掌心已变得温热,一手照旧紧紧搂在她的后腰, 另一手则轻轻抚摸着她柔软的青丝, 彼时声音同样低沉微哑,却只压抑着情动问她:“……是今日与母亲谈得不顺利?”
他大约还没来得及回去探望姜氏、是一忙完公事就赶着来见她了,她一颗心暖融融的、又隐隐开始发烫,悄悄在他怀里摇一摇头, 回抱住他腰的手也越来越用力。
“不是……”她感到自己变得越发不像自己,“……就是很想你。”
特别特别想你。
那一刻他的呼吸似是变重了, 一点微弱的变化也能翻了她的天,何况他还低下头轻轻捧住了她的脸,近得好像就要深深吻住她。
“抱歉……”他的歉意也是缠绵,“……被一些事耽搁了。”
她讨厌他过分的克制,实际只有真正得到一个吻才能餍足,他却并不知晓她的心意,舍近求远地另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给她;她已感到几分不满,却还是慢慢伸手接了过来,声音拐着弯问他:“这是……?”
他的双眼是引人沉溺的水波,右眼尾那一点小痣便是汩汩的泉眼,含笑时风流无限、分明就是在种毒下蛊,诱着她说:“给你的礼物——打开看看。”
今日她已收了若干他家的礼、个个贵重得令人咋舌,此刻从他手中递来的这个看着最是寻常,只用一个素色的锦袋装着,一时倒瞧不出是什么。
她一边看他一边慢慢解开系起的绳子,不多时里面的东西便轻飘飘落在她手心,是一个精心装裱的卷轴,徐徐展开一看……竟是《洛神赋图》第二卷的摹本。
她曾得到过此图的首卷,是去岁在长安时二哥寻来赠她的,只是次卷一直罕见、便是摹本也十分稀少,此刻却竟就这么被他送到她手上了——顾长康迁想妙得以形写神,画卷之上人神殊途含恨别离,洛神乘着云车向天际而去,六龙腾飞鲸航围绕,连细微处的云纹都精细漂亮,曹子建站在岸上目送洛神远去,两人对望咫尺天涯。
……真是神乎其技。
她十分惊叹,伸手抚摸纸面简直爱不释手,再抬头看他时一双眼睛格外的亮,比那时天上高悬的弦月更为明澈。
“喜欢么?”
他果然又问起了,好像只有她的一句“喜欢”才是稀世珍宝。
“怎么又送我礼物……”她却不答,神情间透着一股无师自通的妩媚,“……这次算是正经的聘礼了么?”
每个字都沾着蜜,她眉梢眼角全是甜甜的笑,落在他眼里令他百般心软,可眼神却微微沉下去,答:“……是生辰礼。”
他记得的——二月初八,是她的生辰。
她一愣,却忽而感到一丝不妙——明明后日便是她的生辰,何以他偏要提前……
“你要走了?”
聪敏如她自能很快回过味来,整个人便像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心里的热全散了,甚至忽而感到一阵冷。
“……要离开江南?”
他已看到她神情的变化,令他神迷的笑意一一消散,宛如花期将过的琼英被冷风吹落寒枝,他要轻轻伸手把她接住,绝不肯让她自此沾上半点污泥。
“中原有变,战事将起,”他的声音低沉极了,眉眼之间风流褪去、却又隐约染上几分肃穆,“陛下已下旨召我还朝,稍后……我便要启程北归。”
他说得利落简单平平淡淡,在她耳中却如平地惊雷晴天霹雳,尤其那“稍后”二字……竟是连一夜都等不得了么?
“这么快……”她已有些慌了,揪住他衣襟的手无意识攥得更紧,“那、那夫人……”
“我已派人去接母亲至津渡,”他说得很快,离别之际的匆忙之感因此愈发浮露,“此后先送她回颍川、我再转归长安。”
啊……
她已不知该说什么,更不知还能寻个什么借口将眼前这个男子再多留在自己身边几刻,明显的张皇令人心疼,他与她说话的语气已温柔到难以描摹。
“你我婚约之事我会亲自致书与宋公陈情,绝不会背约辜负于你……”他郑重对她说着,手指还在她脸颊上轻轻抚摸,“逆王遁入陇右致边境生变……疏妍,我不得不去。”
他其实不必同她说这么多。
她早就明白,秦王西逃遗祸无穷,颍川方氏生为国之剑戟必会带兵平乱,他北归是迟早的事,何况即便没有这场战争他也不可能终日陪她在钱塘度梦。
可……
“可那是战场……”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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