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了一身满: 120-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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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摄政王发话便入内毫不怜惜地拉起一屋子姝娥花媛,女子惊恐尖利的哭声不绝于耳、个个高呼“陛下救命”,可卫铮却像对周遭之事无知无觉,麻木的眼中只有怀中那一把琵琶。

    大殿渐渐恢复了清净,钟曷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颓唐如一滩烂泥的外甥、越看越是气血上涌火冒三丈,最后终于忍不住狠狠一脚将他怀中的琵琶踢出三丈远,琴弦崩断的铮鸣声刺耳得让人有些心慌。

    “卫铮!”

    一声暴喝如平地惊雷,年逾六十的摄政王确比当初做节度使时更加盛气凌人了。

    “睁开眼睛看看你自己!”

    “河东战事数月未定,拓那汗王屡次邀你至王庭议事——可你呢?充耳不闻!”

    “终日沉迷酒色像个废物,你还如何配做这大周之主!又如何配踏足你父皇的甘露殿!”

    疾言厉色不留情面,可不像当初睿宗在时那般客气守礼了,卫铮听了却丝毫不恼,侧耳听着琵琶断弦悠长的余音,直等到它彻底喑哑方才缓缓抬头看向自己的舅父;凌乱的散发之下目光也是一片混沌,只有迷狂的笑是真切确凿的,又优哉游哉地反问:“我自是不配的……可难道如舅父一般对突厥王庭奴颜婢膝,便可令我父皇含笑九泉了么?”

    这一句讥诮实在辛辣,直将坊间对摄政王的嘲弄谩骂端起来泼了钟曷一脸,他勃然变色怒发冲冠、劈手便狠狠扇了卫铮一个耳光,怒喝:“无知小儿!若非有我在你早十年便会被卫钦剁成肉泥!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这般与我说话!”

    这一巴掌用了十分力、打得卫铮侧身重重翻倒在地,他却仿佛极痛快地放声大笑、笑着笑着眼角又现出几点泪光,十年前意气风发的秦王殿下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如今却比道边乞儿更加狼狈潦倒,倘若睿宗果真泉下有知……恐也不忍再看了。

    “笑!你便继续这般装疯卖傻、不知所谓地笑——”

    钟曷怒气不减,声声呵斥在与十年前毫厘无差的甘露殿内盘旋回荡。

    “你可知外面正发生着什么?”

    “都罗恐不敌谢辞姜潮而要与金陵议和!届时拓那汗王如何自处?又当如何对待你我?”

    “你以为躲在你父皇这座宫殿便能高枕无忧了?生死胜败一线之间!输的人就要去死!”

    这些话卫铮早都听得两耳生茧,十年间只要前方一有风吹草动舅父便会似这般穷凶极恶声嘶力竭,他过去尚会耐心一听、如今则只趴在地上伸手去够那把被摔烂的琵琶,钟曷见状又狠狠一脚踹在他腹间,他毫不抵抗地仰面而倒,嘴角流出的鲜血染污了白玉为地的先帝寝宫。

    “若非你还姓卫,本王此刻便一刀杀了你——”

    钟曷阴毒的声音回响在耳畔,偶然提及的一个“卫”字却越发令人感到可笑——天下分崩大势已定,一个苟延残喘的国家又有什么值得尊敬?何况一个软弱昏聩的皇姓……更是一文不名。

    “趁你还对国家有些用处,本王劝你早日振作迷途知返——南境形势将变,届时有些人还需天子亲自去见。”

    ……南境?

    血污之中卫铮混沌的眼神微微一凝,却不知他舅父的消息竟已灵通到了如此地步——施鸿杜泽勋的请奏才送到金陵多少日子?他这便知晓了二人图谋甚至推演到了后续之事——有什么人是必须卫家天子亲自见的?事关节度,莫非……

    常年浸淫酒色的心神已不似少年时机敏,可久居乱局的直觉却依然告诉他事出有异,果然下一刻又听钟曷低声冷笑,道:“天时地利人和,三者之中金陵能抓住几个?中原丧后地利已失,如今人和也要离他们远去了……他方献亭不会永远那般好运,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死里逃生……”

    自语般的喃喃着实意义难辨,可其中的偏执癫狂却又未必比卫铮少上半分——没有人会明说的,颍川方氏永远是摄政王心底无解的结,先国公和如今的颍川侯受到多少赞誉颂扬、他陇右钟氏满门上下便受到多少谩骂诅咒——他钟曷永远都是方氏至清之名下一条阴暗龌龊的臭虫,唯独最终的胜利能让他一洗经年的耻辱、更有机会在史书上剜去那众口一致的恶名。

    “一切不会太久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钟曷收敛起眼底的恐惧与亢奋,旋即回身阔步向宫外走去,灯火寂寥的长安不过只是一座虚有其名的死城,而在业已堕入地狱的人眼中却早就不那么重要了。

    卫铮冷冷看着对方渐渐没入黑夜的背影,乱发遮蔽的眼底一闪而过一丝清醒的锐芒。

    第125章

    光祐元年四月廿一, 岭南节度使施鸿及剑南节度使杜泽勋赴金陵朝拜天子,两人各拥五千兵、一路行来声势浩大,沿途百姓望之皆惶惶, 还以为是哪路叛军要就此一路打到台城。

    直至金陵城外一百里、娄风将军亲率部众迎接二使,甫一会面便是一张冷脸, 拱手对二人道:“王侯入京尚不可携兵逾千, 两位如此兴师动众恐惊扰圣驾,还请精简人马再行向前。”

    施鸿与杜泽勋为官多年,焉能不知朝廷规矩?只是此来打的便是先发制人的主意、还想着要给扶清殿里那位小太后一个下马威,自然要将兵带得足足的、不可教人轻看了去。

    “娄将军有所不知, ”施鸿皮笑肉不笑地与娄风打起太极, “南境形势复杂, 我等领兵北上也是为求一个稳妥,大军远来十分疲敝, 在此荒野之地怕也难以驻扎, 不如还是先容他们入城,此后我等自会向太后与陛下解依譁释……”

    娄风却并无耐心与之周旋,堪堪把话听完便明言拒绝道:“金陵台城天子脚下, 岂容兵戈冲撞冒犯?二位说话行事还需仔细些,莫因一时之失惹上麻烦。”

    这话已说得十分不客气、后半句更分明暗含警告之意, 施鸿眉间的刀疤登时显出几分狠辣, 显见心下怒火已起。

    ——他娄风算个什么东西?

    关内娄氏丧家之犬,在上枭谷一役后便成了国家的罪人!如今不过苟延残喘勉强吊着一条性命,也配在他这等手握兵权的封疆大吏面前叫嚣?

    他当场便欲反呛教对方吃个教训,不幸却被一旁的杜泽勋暗拉了一把——后者实是和稀泥的一把好手, 此刻更似儒士般风度翩翩地对娄风点了点头,应:“娄将军提点的是, 是我二人思虑不周了……”

    退一步后便同老友使起眼色、示意他也以大局为重,无奈施鸿并不买账,依旧反唇相讥:“今上仁慈宽厚,便是当年抗命害国之人尚能重用,想来这区区多带几千人的小节也不至那般计较罢?”

    有道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八年前娄啸违军令而致长安沦丧之罪终究无法被时间磨灭,此一句讥讽不单扎烂了娄风的心、更令他身后一干娄氏亲兵脸色铁青;施鸿观之大笑,又虚伪地摇头自称“失言”,得意之时忽闻一阵马蹄声自远处传来,黑云一线似疾风过境,不必招展旌旗便知来者乃颍川神略军。

    “何事遮道喧哗?”

    为首者瞧着脸生、约莫只是方氏旁支的哪位将军,勒马之时全军肃穆、真正是令行禁止威风凛凛;施鸿杜泽勋一看不敢怠慢,前者更很快收了脸上的笑向对方客气拱手,娄风的脸色依旧难看,侧首同对方耳语了几句。

    那位方姓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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