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冰: 40-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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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人?”她眨了眨眼,“你的家人也在上海?”

    他点了点头:“妹妹在这里读书。”

    原来他还有个妹妹。

    她摸出了一点消息,有点满意,顿了顿又问:“她多大了?跟你像么?”

    “刚刚十六,还在读中学,”他平顺地说着,只是在答后面那个问题时稍稍犹豫了一下,斟酌着说,“她……比较活泼。”

    原来他也知道自己性子沉闷。

    她笑了,眼睛弯了弯,心情越发愉悦,想了想又问:“那除了妹妹呢?其他家人在哪里?在家乡?——你是哪里人来着?”

    一连串的问,可算是刨根究底了。

    “浙江人,”他静静地答,又沉默了一会儿才接下去,“现在只有一个妹妹,双亲已经去世了。”

    啊……

    白清嘉微微僵住。

    她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整个人忽而局促起来,抬眼看他时连声音也低下去了,很诚恳地说:“我很抱歉……”

    他摇了摇头,看着她的眼神依然很柔和平静,好像已然不会再受困于这些陈年的伤疤。

    “都是过去的事了,”他说,“没关系。”

    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他句尾的那声“没关系”隐含着某种安慰的意味,像是怕她愧疚有负担,是一种几乎令她感到无措的温柔。

    她微微低下了头,过了一会儿才勉强平复下了心中那阵忽然涌起的悸动,想开口再说话时包厢外又传来了一阵敲门声,是他们点的菜要上了。

    她点了不少。

    香煎鹅肝配烩苹果及黑酒醋汁、奶油葡国鸡、德式烤乳猪和培根卷,琳琅满目一大桌子,的确是一看就能看出她请客的诚心了。

    “尝尝吧,口味还不错,”她看起来兴致勃勃,“我也有点饿了。”

    他是见识过她的饭量的,即便在一整天没吃过饭的情形下也只能吃下半个甘薯,因此他其实也不知道她点这么多东西最后打算怎么收场……只能说她开心就好吧。

    他配合着她一起开始用餐,看到她在品尝鹅肝时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像吃到了鱼干的猫咪一样满足,这让他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尽管他其实并不习惯吃西餐。

    后来她也发现他对这些饮食不太感兴趣,又不好意思地把手中的刀叉搁下了,隔着桌子看着他问:“你到底喜欢吃什么呀?话可要提前说清楚,省得下回又不合你胃口。”

    这真是一句太过讨人喜欢的话,句尾的那个“呀”字有吴语特有的软侬,后半句里那个自然的“下回”又透着对他明晃晃的喜欢,轻而易举就能让男人的心融化。

    她却还不知道自己对他有多强的影响力,只对男人的沉默表示不满,又追问开了:“你爱吃浙菜么?那跟上海菜有没有什么不同?也是甜口的么?”

    “也许有些差别,浙菜更重本味,”他答,“我不是很了解。”

    也是,他那么刻板,一看就不是会注重这些细枝末节的人。

    她点了点头,心中盘算着下回要找一个做正宗浙菜的馆子、总要知道他真心喜欢吃什么才好,顿一顿又起了别的兴致,问他:“你会做菜么?浙菜?”

    她只吃过他烤的甘薯,还不知道他会不会烹饪呢。

    他挑了挑眉,大概是没想到她会忽然问这个,过一会儿才答:“只会做一些简单的,没有特别学习过。”

    顿一顿,又看了她一眼,慎重地补充:“味道应该不太好,你不会喜欢的。”

    ……好像就防着她说要尝尝似的。

    她被逗得失笑,眉眼间又含着嗔了,说:“我哪有那么惹人嫌,还要你做饭给我吃?”

    她义正词严地说着,暗地里却已下定决心要在以后好好尝尝他的手艺了。

    她这一笑十分明媚,就连此刻窗外闪烁的霓虹也远远不及,这让他的眼中也终于染上了今晚的第一丝笑意,就像酒杯中陈酒的光泽一样醇厚又迷人。

    ——哦,对了。

    他们还点了酒。

    灵巧的侍应早已体贴地为他们开了瓶,两杯散发着清香的昂贵红葡萄酒已经各自放在了他们的手边,白清嘉把自己的那杯端了起来,状似十分熟练地朝男人举杯,并十分具有西洋风范地说了一声“cheers”。

    那行云流水一般的姿态让他越发相信她是会喝酒的,此刻在盛情之下也着实难以推脱,于是也端起杯子破例沾了酒。

    哪料刚放下酒杯、一抬眼就瞧见坐在对面的女人紧紧锁起了眉,漂亮的小脸儿都要皱成一团,瞪着她手里的酒一副不可理喻的样子,还在摇着头感慨:“男人的口味可真难捉摸,怎么竟会喜欢味道如此奇怪的东西……”

    他听言一愣,眉头也跟着皱起来了,又看了她一眼她嫌弃酒的表情,犹豫着问:“……你不会喝酒?”

    “当然不会,”她很坦然,还言之凿凿地声称,“这酒不就是给你点的么?”

    这话着实使他失语了一会儿,缓了缓才礼貌地表示:“……其实我也不太喝酒。”

    她眨了眨眼,好像不太信,又追问了两次“真的么”才总算有点动摇,于是那看着酒的模样就更显气闷,说:“那我们点酒做什么?这瓶子都开了,估摸也不能退了吧……”

    他暗暗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她话里的那句“我们”从何而来,同时深知眼下追究这些也没什么意义了,遂只转而问了一句这酒的价格,心想要是价值不高就干脆不喝了罢。

    白清嘉也差不多是这个想法,于是叫人去找侍应拿账单来,低头一看,把价格报给他:“二百七十五大洋。”

    他:“……”

    白小姐其实原本对金钱并没有太多概念,只是联想起之前苦苦做了三个月的翻译、到手的稿酬却也才不过一百五十大洋,而眼前这一瓶破酒竟要她花去足足五六个月的功夫才能喝得到,这才意识到它究竟昂贵到了何等离谱的地步,一时也是有些心疼了。

    她咳嗽了一声,又抬眼看向了徐冰砚,颇有点尴尬地问:“要不……要不还是喝了吧?”

    他还能再说什么呢?

    “……喝吧。”男人叹着气回答。

    于是当晚两个人喝完了那整整一瓶红葡萄酒。

    徐冰砚还好,到最后也只是微醺,从不会喝酒的白小姐却已然醉了,美丽的脸颊染上了醴艳的酡红,是这世上最为动人的春色。

    她和他从餐厅里走出来的时候有点晕又有点亢奋,对酒精的刺激感到新奇又陌生,既确确实实受到了它的影响,又不至于丢掉所有体面和教养,正踩在那个微妙的边界上,一步不多也一步不少。

    夏夜的晚风那么曼妙,此刻的上海如此璀璨,她发现自己一点也不想跟眼前的这个男人分开,即便他已经为她拉开了轿车的车门、只差一点就要对她说出“再见”这两个惹人伤心的字了。

    “我还想散步的,”她柔柔地看着他说,“……你能陪我去么?”

    她是全世界最会提问的人,每一个语调微扬的问句都让人难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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