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暗恋太子妃: 3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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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哼一声。她从床上起身,在帘后换好一身利落的箭衣,从衣桁前转过去走到榻边, 坐下来盯着他。

    为了避免东宫传出皇太子与太子妃不睦的传言, 两人决定同宿在寝殿里, 但是一人睡床,一人睡榻。

    本来,出于谢无恙身体不好的理由,姜葵打算自己睡在榻上。可是谢无恙十分执拗地拒绝了。于是姜葵命令两个可信的宫人悄悄搬来了几床被褥, 把寝殿内那张花梨木榻铺得厚实又温暖, 像一个小小的……某种小动物的窝。

    此时谢无恙睡在厚厚的被窝里, 翻过身去,背对着她,枕上的凌乱发丝随着呼吸微动。

    “谢无恙。”姜葵喊他。

    他紧紧阖着眼睑,被子盖到下巴, 只露出半张脸。许多碎发乱糟糟地滑落下去, 埋住他的神情。那些长而弯曲的睫毛, 低垂着、纹丝不动。

    “我知道你醒了。”姜葵俯身在他耳边冷冷地说。

    一日过去, 亲眼见到谢无恙睡熟的模样以后,姜葵已经完全可以分辨他是真睡还是装睡。这个人真的睡着时会很放松,而假装睡着时反而会一动不动、双目紧闭、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姜葵盯了谢无恙一会儿, 抬手戳了戳他的脸, 按出一个泛红的指印。温热的指腹接触到冰凉的皮肤,他的睫羽轻轻颤了一下,不情不愿地抬起来。

    他叹了口气, 睁开眼看她。

    这个人叹气的次数实在多得过分夸张。

    “夫人, ”他试探地问, “可否让我再小睡一会儿……”

    “不行。”姜葵断然拒绝,“起来晨练。”

    这一次谢无恙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在姜葵的催促下,谢无恙换了一件习武时穿的窄袖袍。白色衬布的里衣袖子在腕口收紧,上面是深绯色的外袍,一根绦带束住修窄的腰身,显出清拔修长的身形,衬得他好似一位骑马倚斜桥的少年郎。

    只不过这位少年郎困得不行,被自己的夫人一路推着,走到了东宫荷花池畔的水榭。

    荷花池上,秋色渐浓,菱荷凋零,几只白鹭在荷叶间小憩,池边有金鱼点水、溅起繁花似的水光。

    水榭临池而建,高大的廊柱出水而起,托起琉璃瓦的亭台。晨间无风,水面如镜,倒映着错落栏杆、雕花木台、以及彼此对视的少年少女。

    姜葵命令一位宫人为她取来两柄练武用的木剑,一手拿了一柄,立在早秋的晨光下,望着谢无恙。逆光里,她的身姿飒爽,漂亮的弧光勾勒出她玲珑的身段。

    “日出时分,清气上升,浊气下落,正适合练剑。”她勒令谢无恙立正站好,严肃地看着他,“我看你身上寒气重,这个时辰不该睡觉,应当起来晨练,这对你的病有好处。”

    他半闭着眼睛答:“好。”

    “啪”的一声,姜葵扔给他一把木剑,正中他的怀里,惊醒了他。他眨了下眼睛,抱着那柄木剑,望着她。

    “你会武功吗?”姜葵挑眉问他。

    她故意选的剑。她记得祝子安佩剑,虽然她没见过他使剑,但他应当是会剑术的。

    如果谢无恙也会剑术呢?

    下意识地……她似乎在寻找谢无恙与祝子安之间的相似之处,尽管她不明白为什么。

    就算他们相似,又怎么样呢?

    “略会一些。”谢无恙迟疑着回答,“我的老师,是兵部尚书凌伯阳先生……他教过我不少防身之术,也带我练过内功,以作强身健体之用。”

    太子太师凌聃,字伯阳,那个猎鹰般的男人。姜葵记得他,因为在秋日宴上,谢瑗曾郑重地介绍过他。那人确实有一身武功,他既是谢无恙的老师,曾教过谢无恙习武也没什么稀奇。

    谢无恙的回答滴水不漏,可姜葵仍觉得他隐瞒了什么。

    “和我对剑。”她抬起手中木剑,剑锋一转,直指他的眉心。

    谢无恙只得应了她。他持剑而立,朝她行了一个剑士的礼,而后抬起木剑,缓缓下落,剑锋指地。那只握住剑的手修长而有力,指节扣紧剑柄,透出冷冽之气。

    握住剑的那一刹那,他身上的气质忽然变了。他从一位慵懒倦怠的贵族公子,变成了一名风度翩翩的少年剑客,他的剑犹如他的人,锋芒毕露。

    他确是会剑术的。

    以姜葵的本事,试探一个人是否会武功并不困难。她起初以为谢无恙会瞒她什么,可是此刻他大方地展示了自己的所学,似乎坦坦荡荡、并无隐瞒。

    姜葵提剑而起,刺向谢无恙!

    谢无恙抬剑、挺身、踏步,挥出一道漂亮的剑芒,接下了姜葵的剑。

    两人在池畔水榭上对剑,纷纷的剑花吹起清冽的风,带动交织的衣袂。

    两柄木剑的速度都极快,反复交错再分开,剑尖碰撞出无数嗒嗒的叩击声,和着潺潺流水声,响在清晨微漾的池水上。

    行云流水般的动作间,两道影子起起落落,从亭台水榭一路移到了池畔林间。金红色的秋叶从上方坠落,被一阵又一阵剑风带起,像金玉落了满地。

    姜葵只用了一分内力,把剑招一式式喂给谢无恙,观察着他的反应。谢无恙微微有些喘息,但是呼吸不乱。他使的是最为基础的剑术,每个接剑的动作都简练明快,然而力道很足,想来是练了许多年。

    倏忽,姜葵以足尖在地上一踩,高高弹起在半空中,剑与人连成一线,直刺谢无恙的胸口!

    她突然提了内力,用了一式杀招!

    骤然发难,是因为她想试试谢无恙是否有所隐瞒。在对剑过程中,两人的专注度都提到了很高的程度,注意力极为集中。在这种情况下,若是一方忽然起了杀招,另一方必将下意识地用出自己最强的剑招来抵挡。

    谢无恙最强的剑招,会是什么呢?

    呼啸的剑风席卷而来,寒芒刺破微凉的空气。

    “啪——”木剑落地的声音惊起树上鸟雀。

    树下,箭衣少女持剑而立,长长的剑锋抵在对面少年的胸口,划破了一寸衣服,距离心脏只差毫厘。

    “你干什么?”姜葵斥道。

    她的长剑袭来的刹那,对面的人闭上眼睛,直截了当地松开手,他的木剑坠落在地上。

    幸好姜葵的剑收放自如。换作旁人,在谢无恙放弃抵挡那一式杀招的同时,哪怕木剑也可能危及他的性命。

    “你为什么不挡?”姜葵扔了剑,瞪着他。

    “不会。”谢无恙望着她。

    “……”姜葵被噎着了。

    他的眼神诚恳。姜葵想了一下,她方才那一式杀机毕露、锋芒四起……像谢无恙这样水平的习武者,确实不会挡。

    ……但是他直接扔剑的行为还是很过分。

    至少应当抬剑防御一下吧?

    对于一名剑客而言,弃剑投降是十分令人不齿的举动。尽管谢无恙算不得是什么剑客,可是他的表现实在很令人生气。

    她恼火地跺了下脚,一时找不到发泄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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