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棠欲醉: 3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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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3章 宋令枝,张嘴

    青石甬路, 日光拂地。

    掌柜双手捧着漆木茶盘,轻手轻脚往楼上走去,生意人的精明在他眼中不复存在, 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恭敬。

    抬手在槅扇木门上轻敲。

    掌柜捧着白茶和糕点, 躬身候在门口。

    少顷, 方闻得屋里轻轻的一声:“进。”

    隔着层层帐幔,楹花窗前站着一抹颀长身影, 魏子渊背对着掌柜。揉碎的日光落在他肩上, 似天上来的神仙。

    说是神仙,也并非夸大其词。

    前些日子, 掌柜家中遭了大难, 急需用钱。亲戚好友闭门不见, 无奈之下,掌柜只能忍泪将手中的铺子盘出去。

    偏偏那牙人知道他紧着用钱, 故意压低价,要他贱卖了这铺子,掌柜气得吹胡子瞪眼, 差点当众和人打一架。

    他就是在那时遇见魏子渊的。

    对方如神仙下凡, 花钱买下铺子后,也没赶走掌柜, 让他继续在铺子操持生意,魏子渊只做那不露面的东家。

    窗前身影犹如松柏笔直, 掌柜笑呵呵:“东家,那姑娘走了。”他自袖中掏出些细碎银子,“这是刚刚那姑娘买下的, 都是些胭脂水粉。”

    掌柜不明所以, 魏子渊瞧着甚是看重刚刚那姑娘, 怎么还收她银子呢。

    古人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选自《诗经》)

    掌柜摇头晃脑:“东家,您若真中意那姑娘,该送她些胭脂花粉才是。小的瞧那姑娘……”

    魏子渊面不改色,目光往下望:“那是谁?”

    掌柜顺着他视线望去,忽而一惊,怪道魏子渊不肯表露心意,原是那姑娘是三皇子府上的人。

    掌柜深感遗憾同情,对上魏子渊困惑视线,掌柜忙垂手道:“那马车是三皇子府上的。”

    魏子渊眉间紧皱:“……三皇子?”

    掌柜颔首,抬眸悄悄打量魏子渊的神色,深怕他做傻事,掌柜温声提醒:“这三皇子,可不是常人。”

    魏子渊不解。

    掌柜压低声,在魏子渊耳边低语:“这人天不怕地不怕,皇后娘娘见了,都避之不及。就连他的长兄太子殿下,他都……”

    掌柜抚须长叹,“小的说句僭越的话,若是东家日后碰上了,定要远远避开才是。”

    莫要惹祸上身。

    魏子渊缄默不语,只是望着窗口出神。

    ……

    门口。

    秋雁和白芷一人抱着一包袱,皆是刚从那铺子买来的胭脂水粉。

    秋雁兴致盎然,眼睛笑如月牙:“姑娘,您瞧瞧这色可还喜欢,奴婢先前在书中见过,若是拿花粉细细碾碎,再添上……”

    宋令枝笑着:“喜欢喜欢。”

    秋雁柳眉轻蹙,小嘴高撅:“你都没听奴婢说完,怎么就喜欢了?”

    一语未了,又挽着宋令枝笑道,“姑娘,你算是笑了,可见还是得多出来逛逛,整日闷在那屋里,是个人都待不住。先前你常常郁郁寡欢,奴婢还担心……”

    小厮牵了马车前来,宋令枝扶着秋雁的手踏上脚凳,只笑:“劳你费心了,先前不过是想不开罢了,如今想开了,也就……”

    松石绿车帘挽起,日光落入马车内。光影绰约,隐隐勾勒出一个模糊轮廓。

    那人一身月白海水纹袍衫,左手执一话本,闻得动静,沈砚漫不经心抬眸。

    隔着薄薄日光,二人目光在空中相碰。

    那双淡漠眸子平静,似是能一眼将人看穿,沈砚望着宋令枝若有所思。

    心口重重一滞,深怕沈砚看出身后铺子的异样,宋令枝转首,强装镇定:“你、你拿我的话本作甚?”

    俯身上车,身后的车帘缓缓放下,挡住了一地的日光。

    马车渐行渐远,穿过长街。

    宋令枝不动声色松口气,抬首对上沈砚打量的视线,她别扭转过头。

    少顷,又佯装若无其事转过。

    那话本是白芷怕她无趣,特为她寻来的,宋令枝也不过翻看了几页。

    如今被沈砚当众瞧见,宋令枝不可避免又想起先前在明懿山庄,沈砚嘲讽自己的言语。

    宋令枝一张脸一阵红一阵白,捏着丝帕坐立难安,一会想起先前的耻辱,一会又怕沈砚知道那胭脂铺子的端倪。

    话本被丢至案几上,发出不轻不重的一声。

    沈砚眼眸轻抬,那双如墨眸子和往日无二,薄唇轻启,他淡声:“……怕我?”

    宋令枝肩膀颤栗。

    七宝香车不小,能容数十人有余,明明沈砚坐在自己对面,二人中间还隔着描金洋漆小几,宋令枝仍觉得胆怯。

    寒意自足尖升腾而起,遍及全身。

    宋令枝垂首,纤长睫毛抖动,满腹不安落在手心紧攥的丝帕上:“没、没有。”

    目光闪躲,显然是吓得不轻。

    沈砚抬首,不动声色打量着宋令枝的惊惧之态,白净修长的手指轻轻在案几上敲着。那双手指骨匀称,骨节分明。

    “……真的?”

    宋令枝点头:“嗯。”

    耳边忽然落下一声笑,那声音极轻,似水过无痕。

    沈砚低声:“枝枝,我不喜欢你骗我。”

    指尖轻颤,有一瞬间,宋令枝以为沈砚看出了那胭脂铺子的猫腻。

    贝齿紧咬着红唇,良久,一声轻轻的“怕”方从宋令枝唇齿间溢出。

    马车昏暗,偶有斑驳光影从缝隙透进。

    宋令枝声音低低:“……怕你。”

    等了半日,也不见沈砚言语,宋令枝大着胆子狐疑抬眸。

    洋漆小几后,沈砚双眸轻阖,宛若青竹身影笔挺。

    他早就不看自己了。

    ……

    将至晌午,酒肆热火朝天,一楼客人人头攒动,摩肩接踵。

    早有伙计牵着马往后院走去,掌柜认得沈砚,亲自迎上来,领着沈砚和宋令枝往后面的小竹楼走去。

    掌柜眉开眼笑:“殿下放心,那屋子小的一直给你留着,没让人进去。”

    四面宾客盈门,中间搭着小戏台。隔着层层白纱,舞姬身姿轻盈,步步生莲。穿金戴银,身上衣衫轻薄,挂满珠玉翠石,一舞起,叮当作响。

    满座哗然,拍掌撑绝。

    沈砚的雅间在正中央,转过一扇玻璃炕屏,湘妃竹帘半卷,目光低垂,台下舞姬翩翩起舞,细乐声喧。

    尚未落座,忽而,身后传来疑惑的一声:“……三弟?”

    槅扇木门半掩,那人身姿如玉,一身象牙白圆领袍衫不染尘埃,他负着手,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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