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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怀表文学www.laohuaibiao.com提供的《凑合活》 40-50(第29/34页)
羞涩的笑容,在?这?张苍老的脸上看起来相当不协调。山怪笑道:“我有了爱人。”
这?话一出口,严律和薛清极立即皱起眉头,两人的目光同时射向半空漂浮着的躯壳。
山怪继续道:“早就想告诉你的,他是个很可爱的人,妖皇会喜欢他这?样纯净之人,可惜你总是不来,一直没法向你介绍他。”顿了顿,“老棉之前见过了,他会留下,陪我和我爱人一起生活在?这?里,大家?都在?这?儿,我就不会寂寞了。”
严律短暂愣怔后?回?过神,惊道:“他是个凡人?!”
“是啊,”山怪羞涩地点头,“他上山采药时摔到了,我化身显形救他,被?有些灵识的他发现了……”
薛清极“哦”了声,不由笑了——这?竟然?是个俗套的采药人进山与神相爱的故事,倒是和这?村里对山神的传说有些许相似。
身旁严律厉声道:“你疯了?凡人寿数不过百年,你本?就不该跟这?样的人有感情!”
山神不说话了,身后?薛清极的笑也落了下去。
严律说完这?句也察觉出有点儿不是滋味儿,喉头干涩发苦,哪怕置身灵火包围也还是觉得阵阵发冷,下意识不愿回?头去看身后?的人。
薛清极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天?生万物生灵,本?就皆有七情六欲,什么是‘本?就不该’?”
“你是仙门中人,不需要我解释。”严律闷声道。
肩膀被?猛地捏住,严律被?一股蛮横的力道别过身,正对上薛清极疯狠的眼神儿,刚才的笑已全无踪影,剑修的面儿上一片冰霜:“什么是‘不该’?我不懂,妖皇教我。”
捏他肩膀的手?修长有力,指节泛白,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严律觉得这?手?凉得很,甚至透过衣料浸透了他的皮肤。
薛清极一向是体温偏高的,这?会儿却像是块儿冰。
“……好,就算是有了感情,”严律别开头,好似并不在?意薛清极的表情和神态,继续对山怪道,“那?就该做好接受他会老会死、会转世会忘了前世的现实,而不是把人强留在?身边儿。”
薛清极的嘴唇抿起,但?没再继续打岔。
山怪道:“我爱他,他也爱我,我为何?不能留下他?我们要长长久久在?一起。”
“世间从没有不付出代价就能得到的‘长久’!”严律怒道,“我看你是有了执念,这?不是好事儿,你守着这?大阵这?么多年难道还不知道吗?”
山怪的脸上露出困惑之色,歪着头思索了片刻,很是不解:“我不懂。妖皇难道没有执念吗?你若没有,便不该强留手?臂上的仙术至今,只为维持那?早已稀薄的魂契了。”
严律的脸色瞬间苍白,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竟然?一时找不到话来回?答。
他手?臂上的符文?自照真起留下至今,从一开始只是围着魂契四周的一小片儿逐渐爬满了整条胳膊,又蔓延向胸膛。
偶尔照镜子,严律发现自己像是被?这?“纹身”慢慢腐蚀,一点点儿锈掉。
但?他不肯放手?。
捏着他肩膀的手?狠狠地颤了一下,严律反应过来,迅速回?身甩开薛清极的手?,却见这?人死死盯着半空的山怪,眸中先是闪过惊异不解,随后?似乎是逐渐明白了这?话的意思,缓慢地侧过头来看向严律。
薛清极自从脱离了少年期,就无师自通地学会了仙门那?套装模作样的作风,面儿上大多时候都是笑的,也有愤怒或嘲讽。
但?这?会儿他却没有半分笑意,也没有恼怒讥讽,薄唇微抿,呼吸似乎都停了,只有双眸微微睁大,像是难以置信,又像是询问确认,更像是委屈。
他好像回?到了千年前大病时,问严律为什么不用?原身来哄自己的小仙童。
又像是在?千年前的一个雪夜,妖皇喝的烂醉说出那?个“成仙后?要来杀了我”的可笑约定时的剑修。
他以前总觉得严律在?往他的魂儿上捅刀,但?后?来又不那?么觉得了。
没有化原身习惯但?还是化出尾巴来哄他,说了那?见鬼约定后?,反倒自个儿忍受了千百次的死别。
他的妖皇只是在?他的心上留下了痕迹,又把自己留下的痕迹一个个吻过。
薛清极的视线看着严律,再开口时却是对山怪说话,声音十分温和儒雅:“你早知他手?臂有问题,却仍故意袭击他这?条胳膊。”
山怪沉默片刻,慢慢道:“我也舍不得的。我不愿妖皇受伤受疼,但?知妖皇强悍,且是不死之躯,我未必能胜,想将他留下便只有这?一个法子。”
之前的怀疑得到了印证,被?背叛的感觉几乎令人坠入深渊。
严律面容因愤怒而显出兽类的凶狠,已是竖瞳的双眼隐隐透出原身的金色,怒不可遏:“山怪!”
长刀再次化出,却在?抬起手?臂时一阵剧烈疼痛。之前打进他肩膀的那?根游丝竟然?缓慢地生长出来,手?臂皮肤凸起一线,围绕着手?臂上云纹的纹路缓慢攀爬缠绕。
这?疼痛来得十分突然?,严律几乎立刻躬下身,左手?死死按住自己的右臂,喉中发出一声低吼,浑身冒汗。
“对不起,”山怪声带不忍,“你这?条手?臂本?就快废了,按你的话来说,这?也算是‘代价’。不如听我的,留下吧——你!”
屋中灵火似感到即为亲切的灵力,猛然?暴涨,严律艰难抬头,混乱的视线中,数道剑光浮起。
薛家?留下的两把剑已全部浮在?半空剧烈晃动,瞬间化作四把,再化作八把,眨眼间数把剑影已将屋内充斥。
严律大惊,这?是薛清极曾经最善用?的剑招,但?耗损不小,当年他鼎盛时常用?倒是没什么事儿,但?现在?薛小年的壳子怎么能支撑得起这?种?耗损。
不等严律喊停,薛清极便已剑指一抬,冷声道:“去!”
不知多少把剑如雷劈电闪般直奔山怪,山怪慌忙逃窜,试图爬出这?间屋子。
屋内空间狭窄,墙壁又都是阵眼柏树树根所化,本?是砍不动的,却硬是被?薛清极控剑扎出了数个窟窿。
山怪操纵的毕竟是个凡人肉身,不敌这?攻势,跌向隔开山神庙供台和这?间小卧室的墙。
这?墙显然?没有外墙坚固,竟然?在?山怪的撞击和薛清极的剑击下破开一个大洞,山怪急忙窜出,一扭头却瞧见飞剑已一把把追出,将山神庙中搅得一片尘烟狼藉,连那?泥像都没能幸免,身上落了道道剑痕。
飞灰中薛清极弯腰自墙壁半人高的洞中走出,轻轻抬手?,空中一把剑便落入掌中。
山怪并不知道薛清极究竟是谁,本?以为控制住了严律就已成功大半,却不想这?儿竟然?还有个死了千年又回?来的厉鬼。
“你、你……”山怪颤声道,“这?是我的庙,是供奉我的庙……他们爱我敬我才建起的庙!”
薛清极笑意犹存,平和道:“是么?但?人从来只敬爱自己的欲念。他们并不爱你,只是爱‘被?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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