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软花柔: 37、阿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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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痛感隐隐,她对?上了另一双更为悲伤的眼眸。

    是裴时行。

    他换了干净的衣物,发冠束的一丝不苟才敢入暖房。可眸子里几乎要溢出的惧痛,却让他整个人显得无?比狼狈。

    裴时行前夜匆匆赶回,不知自己在院中?站了几个时辰,才听得房内传出喜讯。

    可未及他浑身的血液重新流淌起?来,未及他将目光触及那个柔软粉嫩的襁褓,便见元承晚面色煞白。

    她正慢慢阖住的双眸仿佛一幕幕被放缓落下?的刀子,将裴时行本就脆弱的神经?绞得血肉模糊。

    此刻的她几乎像一朵正在凋零的花,每一瓣花叶上都覆了无?力回天的冰霜。

    他几乎是凄厉地?唤出了她的名字。

    傅姆嬷嬷们被他惊了一瞬,都安慰说长公?主这是生产太?累了,一时晕厥了过去。

    可他一刻不离地?守在她榻边,却生生等了两个日夜。

    直到?此刻,才终于等到?那双琥珀般流丽的眼眸重新张开?。

    她总不醒,府上的其他人也渐渐感知到?了异样,一片惊惶之中?,太?医署的人一个接一个,可诸位御医来探遍都探不出什么异症。

    裴时行先是焦急,而后是痛苦怨愤,但?这么一刻刻捱下?去,他渐觉自己已经?颓然无?力。

    已经?感知不到?什么悲伤,抑或无?助的情绪。

    他整个人漠的像一柄霜剑,却又淡的似一缕魂魄,只是昼夜不合眼地?守着她,一声声唤她归来。

    狸狸,狸狸,一声比一声柔,听的人耳心子都要酥麻。

    却空落落地?荡在室内,而后化作无?形的丝线绞在他自己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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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令他痛苦不堪。

    裴时行想元承晚总不至于残忍如斯。

    他们好不容易走到?一处,好不容易心意相通,眼下?又多?了个小姑娘。

    是他们两人血脉交融出的小人儿。

    她即便对?他狠心,当也舍不得抛下?自己费去半条命才生下?的女?儿。

    “裴时行。”

    二人安静地?凝望彼此,是她首先对?着这个满目热泪的男人说了第?一句话。

    “我喜欢你。”

    却是一句令他浑身血液都开?始狂喜鼓噪的话语。

    他很快意识到?,这是元承晚对?他的第?一次如此正式又如此直白柔情的表白。

    裴时行眉心动了动,极力压抑住自己的哽咽,柔声回她:

    “我也喜欢你。”

    长公?主躺在枕上,雪白的面上仍是虚弱之色,却故意道:

    “我更喜欢你。”

    “那多?谢殿下?更喜欢我。”

    他还是很坏,哪怕到?了这个时候,亦不肯像旁的郎君一般,执起?她的手,深情地?道出一句,我才更喜欢你。

    竟是到?了这时候都不愿意同她说一句软话。

    裴时行的确有意。

    他有意让她留有牵挂,有意不在此刻满足她的所?有心愿。

    她太?坏了,太?让人捉摸不定了,他总要留点什么东西绊住她。

    男人攥紧了她的手,感受着掌心慢慢温暖,直至她整个人都暖到?令他心安的温度:

    “元承晚,你答应过我的,所?以如果你再敢抛下?我,再敢这么吓我的话,我会恨死你,永远都不再原谅你。”

    长公?主如瀑青丝委了满枕,羽睫颤颤,难得听到?他这般幼稚话语。

    却仍是愿意轻哄他:“好,我不会抛下?你的,如果真的要死,我带你一起?走。”

    “好。”

    裴时行也望着她笑,二人眼中?光彩熠熠,却只有他是因了满眼泪意。

    “裴时行,我见到?我阿娘了。”

    她顿了片刻,似乎是强调了一句:“我也是有阿娘的。”

    男人因她的话微微变了神色,满心酸楚,却仍是柔和?又平缓地?哄她:“狸狸当然有阿娘,你见了她,那是因为娘娘牵挂你,她也放不下?你。”

    元承晚的话音倏而有些委屈的泪意:“我很想阿娘,那时候我太?小了,我都不记得阿娘有没有抱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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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裴时行,我这次抱到?她了,她的怀里很香,和?我想的一样柔软。”

    深夜孤冷时,少时的小公?主曾一个人窝在华美衾被里暗自想象过千万遍,千万个暖炉汤婆子也无?法填充一个小姑娘满心的恐惧寒冷。@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只有试探着将自己细软的臂交叠在身前,分别用自己的左右手轻轻拍抚在背上。

    一下?又一下?,恍若当真有人在哄她入眠。

    少时无?比贪恋却求而不得的母爱终于在这一刻得以圆满。

    在她亦成为一个母亲的这一刻。

    仿佛一个轮回,又仿佛三代女?子之间某种早已写下?注脚的缘分与宿命。

    “我知晓的,狸狸,莫哭,我都知晓的。”

    他的小姑娘受尽孤苦,此刻每一滴破碎的泪珠都令他心疼无?比。

    裴时行软声哄着她,抬指拭去她的泪意。

    元承晚闭着眸,任他的指落在眼睑上,又开?口道:“阿娘还问?我嫁了谁。”

    “可我当时,忽然不记得你的名字了。”

    裴时行握了她的手,正一下?下?啄吻,闻言亦不敢显露出任何伤心之色。

    “但?我记得你有时很坏,有时却又很好。”她苍白的小脸上满是认真,“我有在阿娘面前讲你的好话呢。”

    “裴时行,若阿娘见了你,知晓你是我的夫婿——”

    裴时行顿住动作,缓缓抬眸对?上她的眼,几乎觉得自己不敢呼吸。

    她的阿娘若在,究竟会不会愿意将这么美艳灵动的小女?儿嫁给他呢?

    她昏迷了两日,怎么也唤不醒,甚至在孝璋娘娘面前也记不清他的名字。

    裴时行不愿去揣测,是不是在潜意识里,她其实也不想见他,还是在怪他,所?以不愿苏醒呢。

    男人心头钝痛,却不敢表露。

    他几乎是在屏息等着元承晚的审判落到?身上。

    “她也一定会喜欢你的。”枕上的长公?主红唇含笑,轻柔地?吐出后半句话。

    也将他方才高高悬吊的心安然地?放回胸膛。

    她总是懂得如何轻易击败所?有他自以为是竖起?来的高墙和?伪装,总是懂得安抚他所?有的不安和?揣疑。

    她总是懂得如何让他更爱她,更加无?可救药地?觉出她的可爱。

    “狸狸,我爱你。”

    他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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