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软花柔: 39、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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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姑娘丝毫不?觉阿娘的坏,被她用指尖点了左颊,竟还乖顺地偏过脸,又?让她点在右颊上。

    妩媚多丽的美?人此刻失却端庄,也似个孩童一般惊喜抬眸,话?中几分得?意?:

    “瞧,她喜欢呢。”

    “是是是,”听雨笑叹道,“但是您也不?能这么欺负小主子呀。”

    她也是到了如今才知晓殿下还有这般顽劣的一面。

    不?似生了个孩子,倒好像寻了个心爱的玩具。

    待小主子再大些,说?不?定这母女二人就成玩伴了。

    摇篮中的阿隐也的确喜欢这个同她长着一般眸色的女子,一张小脸笑的娇憨可爱。

    暖阁中不?时响起?婴儿清脆如铃的笑声和咿呀,自是一派和乐。

    却是听雪步履匆匆赶进阁中:

    “殿下,宫中传信,皇后娘娘这胎怕是不?太好了。鸾车已经备好,您快准备入宫吧。”

    众人一时蹙紧眉头变了面色。

    连襁褓中的小婴儿也好似感知到了大人的情绪,慢慢收了面上笑容。

    元承晚一改方才的慵懒模样,即刻起?身便随着使者一同入了宫。

    车轮粼粼踩过上京秋色,也多番搅乱元承晚的思绪,令她两弯娥眉蹙的更紧。

    霜秋生寒,可待行至千秋殿,长公?主却无端感知到一抹更为凄凉肃杀的秋意?。

    她先看到的是皇兄。

    元氏兄妹二人都生的身材高颀修长,可元承晚凝目望去,此刻独立于高台之上的元承绎背脊微弯。

    竟是前所未有的颓靡姿态。

    他也无法同谁诉说?一二,便只?能兀自撑着身,将自己化作萧瑟秋风中一道孤寂悲伤的影。

    长公?主的话?音在风中颤了颤:“皇兄。”

    迎风孑立的皇帝闻言回身。

    她蓦然对上一双被秋风吹红的眼。

    “狸狸,你来了。皇兄无事,你去陪陪你皇嫂罢。”

    帝王的脆弱亦不?容被人窥探,皇帝略略仓促地扭了脸,元承晚也在同一瞬温顺垂首,再不?敢窥探他面上的湿意?何来。

    下一瞬便跟随千秋殿的女官一同转过步子。

    长公?主方才居家陪阿隐玩耍,只?一袭淡绛裙衫,乌浓鬓发上不?簪钗环,并不?似以往华艳浓丽,但她通身气势丝毫不?减。

    待走?出两步,便低声垂问身侧的女官:“皇嫂眼下境况如何?”

    这位是谢韫身旁的得?力女官,她简略答:

    “娘娘如今尚且须得?卧床,太医的意?思是不?必用药了,慢慢等着便是。”

    不?必用药,慢慢等。@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话?中意?味便是谢韫腹中子已无生机,只?需以一种较为温和的方式,待那个孱弱的胎儿自己滑出母体便是。

    可是这对谢韫又?是多大的残忍呢?

    她心头一绞,话?音却沉了几分:“还有呢?”

    那女官诧异于长公?主的敏锐,抬头觑她一眼,话?亦说?的有些吞吐:

    “还有便是……此次落胎,娘娘她恐怕……”

    元承晚读懂了她的未尽之意?。

    这样残忍的母子死别,在过去的五年?间,谢韫已然经历过两回。

    她本就是柔弱女子,每一次从她体内剥离的又?岂止是一个了无生机的孩子呢?

    还有一个母亲的点点血泪,被掩在端庄脂粉之下的无言哭喊。

    谢韫柔若经霜蒲兰,若这个孩子再落下去,她此生也难有孕了。

    “那不?谈此事,这遭过后,皇嫂的身体可还能被调养起?来?”

    她更怕的是这种三番两次的摧折会于谢韫的寿数有碍。

    “奴婢亦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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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公?主的步子不?自觉加快,旷然宫道间回荡着蛩音,却只?能无头无脑地撞在各人心上。

    待入得?殿中,谢韫被掩在锦绣帷帐之后,压在华美?衾被之下,沉沉无知觉。

    “娘娘适才才睡下的。”脚踏上的小宫女亦是一双绵红泪眼,低低禀道。

    元承晚颔首,将步子放得?极轻,欲要?亲自上前一观谢韫面色。

    这千工拔步床台高面阔,镂金刻凤,可谢韫躺在里头,只?占了极小的一片地儿。

    元承晚凝她半晌,弯身悄悄将她一截伶仃惨白的腕塞回被子里。

    谢韫生的极美?,下颌尖尖,额面秀致。

    哪怕此刻无知无觉地阖眸,亦能看出些惹人怜爱的柔婉。

    可元承晚记得?小皇嫂方成婚时,一张面庞带些稚气,笑起?来团团如满月,无阴无翳。

    她这些年?渐渐成熟起?来,成了谁都挑不?出一丝错处的皇后,素日?也常同她讲那套妇必敬夫的道理。

    谢韫说?哪怕是皇兄,闭起?门来也需她多哄着他些。

    元承晚不?知她是怎么去哄。

    可是这样一个冷漠多谋的君王,一个在此刻都不?愿在妻子面前露出泪眼,与她分担苦涩的丈夫,她若要?哄他,又?该花去多少心思呢?

    她若哄好了他,又?有谁来顾她呢?

    元承晚倚坐在床头许久,终究没等到谢韫苏醒。

    临走?前,长公?主替皇嫂掩起?帐幔,径自离开。

    她尚有一件紧要?的事须得?问问皇兄。

    元承绎仍在方才的高台之上,元承晚却不?知他这冷风是为谁而受。

    与其在这里自苦一般地吹着冷风,何不?如陪到皇嫂身边,以丈夫的肩膀与她分担些许伤痛,带去安慰。

    “皇兄——”仿佛连她的声音也要?被吞没在风中。

    元承绎再回过身来,又?是一副深沉难测的面孔。

    方才的片刻脆弱已然被化解在冠冕龙袍之下,被化解在他沉沉难辨喜怒的眼中。

    “皇嫂她睡了过去,”长公?主微微被风吹的眯了眸,捋开唇畔碎发,道,“若当真的话?,皇兄你预备怎么办,皇嫂她……”

    “狸狸,”

    元承绎出声打断了她,话?音同他的意?志一般,沉硬如钢,却冷酷无比:

    “皇家不?能没有继承人,你知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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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承晚哑然,所有话?都被堵在喉头。

    皇兄登基七年?未曾选过秀,若此番当真决意?如此,自己甚至找不?到任何理由来劝诫一二。

    于天下,选秀之事乃是世家乐见其成的,他们亟需从自己族门中贡献美?人,腰肢如柳唇如蜜,就此软化君王的意?志。

    于私,她身为天子亲妹,她不?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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