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族之兄长的遗产: 90-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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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引导计划》

    桑.亚岱尔接过这份文件。

    他听到屏幕里,雄虫用虚弱的声音提到自己的名字。一瞬间,他错觉郝怿正在对自己说话。

    “……桑.亚岱尔有把我的梦告诉你们吗?”

    “您难道梦到这一幕吗?”

    “不。不是这一幕。”郝怿躺在枕头上,药效正在失效。医生重新给他补一针,让他维持力气,“是太阳。太阳……巨大的太阳。誉誉和一个雌虫……”

    他逐渐陷入呓语的状态。

    军部代表提前支开白宣良和白岁安,此时伊瑟尔还没有被赎出来。他们有大把大把的时间等待郝怿缓过神。

    “不用着急。您可以慢慢说,那个雌虫怎么了?”

    “我见过那个雌虫。”郝怿模糊不清,他竭力思考那个雌虫到底是谁。他听到军部想要郝誉留下子嗣,他便想起那个久远的梦,他在白陶盘上绘制过的巨大彩色太阳、拖着长长蝎尾的弟弟、一个美丽的雌虫与蛋状物体。

    精神力引导他记住这个梦。

    他看见桑.亚岱尔,一瞬间,郝怿后知后觉察觉到桑.亚岱尔也是个美丽的雄虫——他夸赞桑.亚岱尔的容貌,询问他身边的雌虫——很快,郝怿又将这种小事忘记。但他猜想桑.亚岱尔知晓这个梦境,解梦师与他手指相触的瞬间,他们完成雄虫与雄虫之间的精神交互。

    “桑.亚岱尔。是与桑.亚岱尔有关的雌虫。”郝怿模糊道:“也与我有关。”

    他的精神状态好起来了,两针下去后,坐起来听军部解释文件《引导》是什么?在他死后会起到什么作用,又是如何帮助他的弟弟。

    “第一部分是组建家庭。”军部对郝怿道:“我必须告知您,和军雄待在一起会有风险。您在这份文件上填下的每一个名字,都可能遭到寄生体的报复。”

    郝怿长久地看着这份文件。

    他请求医生给他再打一针,在医生面露难色后,他再次要求,语气变得强烈。而在针管扎入血脉后,郝怿握紧了手上的笔,写下了自己雌君的名字。

    “誉誉不会排斥他。”郝怿对军部道:“小时候,誉誉排斥其他雌虫,也不会排斥宣良。”

    然后,他放下笔。

    不再往上添加名字。

    “您的雌君会和您的弟弟睡觉。没关系吗?”

    “没关系。”郝怿道:“不用管我。谈谈《引导计划》。”

    五针下去,郝怿精神好多了。面对自己的死亡和弟弟的未来,他展现出前所未有的果断与决绝。

    郝誉也终于在漫长的黑暗中,捕捉到回忆。

    “队长——队长——”

    他听到死去的同伴们喊着自己,碰撞中残留下的声音纹路,带上嘶嘶的扭曲与损坏效果。

    很快,声音摔在地上,破碎与扭曲随传递的距离不断扩散,直至音色完全变形,失去留存的意义。

    郝誉站起来。

    他睁开眼,注视着太阳,无声地明白藏宝库摧毁他生命中一切美好的存在,一切最值得怀念的浪漫。未来,他踏上藏宝库的土地,留下来的只会有杀戮,也只有杀戮。

    “啊。好想……”郝誉什么都听不到了,周遭异常喧嚣,喧嚣到成为平静的白噪音。

    他自然什么也听不到,任由心底那个绝望的声音流淌出来。

    “好想死啊。”

    没有什么意义了。

    探索藏宝库对他自己,没有什么盼望了。

    “可是。还有任务。还有芋芋,白哥,还有修克……伊瑟尔,算了。就当有个孩子吧。”郝誉嘴唇嚅动,没有发出声音。随着一个一个名字报出来,他挣扎着走到墙壁,双手攀附在上面,脚掌发力,蹬上去。

    ——是的。

    ——外面,有芋芋、白哥、修克、欠揍的伊瑟尔。

    ——还有等着与自己合作的亚岱尔。

    “不能死。”郝誉用力一甩蝎尾,绳镖甩出钉住墙壁,破空声刺穿回音,郝誉不断穿梭在两面墙壁之间。他极快往上前进,在三十千米处看到寄生体留给他的第二道礼物。

    密密麻麻攀附在墙壁上的寄生体。

    他们全部是寄宿在有翅种雌虫的身体中,随着郝誉的到来露出切掉前半段的脸,无声无脸。

    郝誉将绳镖镖头钉在墙上,直起身站稳。

    长而黝黑的隧道,放眼望去,无数双翅膀立起,圆形太阳切割成线状。

    被寄生的受害者们还存有意识,他们在此刻被寄生体激活,绝望呼叫着雌父雄父或伴侣孩子的名字,万千滴鲜血从他们脸上掉落,汇聚成血雨,淅淅沥沥浸透郝誉。

    “我听到了。”

    郝誉面无表情。他并非有翅种,不坠落全靠腰上的绳镖弹性,他蝎尾刺穿两个雌虫咽喉,绳镖洞穿十数双翅膀,又在抽出的时刻,蝎尾勾出绳镖,快速踩着降落的尸体们前行。

    “我会让你们安息。”

    第九十九章

    第九十九章

    白宣良趴在病床边, 手虚虚握住白岁安。孩子臂膀到肩膀处用刀划开,各种器具填充在其中,腹腔内纳米机器以蜘族形态不断搭建神经网络, 一次又一次止住内脏大出血。

    军雌亚岱尔查阅修克发来的消息, 关掉屏幕。

    他给白宣良带了点东西吃, 白宣良半点胃口都没有。

    “我是不是做错了。”白宣良捂住双眼,闷声道:“郝怿说得对。我不应该掺和进来……他提醒过我。”

    “如果军部没有找你,你也不要主动上来。”军雌亚岱尔将压缩营养条递到白宣良面前,劝诫对方多少吃点,“是这样吗?”

    白宣良第一下没有撕开包装。他沮丧地尝试两次,眼泪再次掉下来, 支支吾吾说不出完整的话。

    “我知道。我知道那个计划。”他对军雌亚岱尔道:“比起和其他雄虫在一起, 和郝誉在一起也不错。”

    郝怿并没有瞒着白宣良。

    签署《引导计划》后,他和白宣良说起这件事情。双方大吵一架,白宣良完全不理解郝怿为什么要把自己推给没怎么见过的军雄。他十数年来压抑的痛苦和不甘完全发泄出来, 他对难得恢复起来的郝怿破口大骂, 骂他为什么不想点好的。

    今天的郝怿面色红润,能坐起来, 还能与自己说这么话。

    为什么不能说点好听的祝福他自己康复的吉祥话?

    白宣良那时还不清楚这是“回光返照”,他也不理解医生往郝怿身体里扎了多少针, 加速郝怿生不如死的生活。

    作为雌君,他只是单纯愤怒自己的雄主将自己让给一个未曾谋面的雄虫。

    “宣良。”郝怿轻轻道:“誉誉是我弟弟。”

    “我不管。我照顾你不是让你把我送给别的雄虫。”白宣良咆哮道:“郝怿。我们结婚是为了这一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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