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太傅说他不答应: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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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回还能说是独自闷气,第二回便是气狠了,直接将偏殿毁了个干净。

    刘昊命人收拾的时候心下叹息,如今还能让陛下气到如此的人,也唯有太后了。陛下气狠了也只是毁了别的器物,至少还没到拿人练手的地步。

    正始帝愿意发泄出来刘昊还高兴些,如是一直沉默,那方才令人可怖。

    然之后一连数日,尽管长乐宫的气压越来越低,正始帝却再也没有表露出半点情绪。

    直到这时,刘昊方才发觉这一回的争吵有所不同。

    若说陛下对先帝是孺慕亲近,待太后便有一些疏离,可这少许疏离在年长后也被太后的温情软化,陛下并非完全无感之人,至少先帝将该懂的都教会了他,于是他也便明白太后的关切是真心实感。

    刘昊还从未见过陛下和太后有过如此大的争执。

    晚间,刘昊忽而听到陛下传旨,说是出宫。

    他心下一惊,却不敢多言,忙让人去准备车马。不多时,一行人趁着夜色,在侍从的庇护下出了宫门。

    自打陛下登基,除了送灵外,就再也没出过宫,如今车马一路朝前,刘昊也不知道去往哪里。

    只是这车驾上气氛阴沉,压抑得可怖。

    两刻钟后,这架马车停在了一处人家外头,跪坐在门边上的刘昊掀开门帘,却瞥见上头的“莫府”二字。

    其实莫府是有依着莫大将军的官职赐下匾额,然当年莫大将军曾在先帝面前笑言家中二子往后各有成就,一家子分不出两个莫字,这匾额得挂上多少个才合算?

    先帝哈哈大笑,便大手一挥,让其免去这般烦恼。

    一并都供在府内。

    刘昊不动声色地下了马车,去阍室叫人。

    门房探出头来,刘昊将信印递了过去,含笑说道:“劳请通报主人家,便说是有东边故人来访。”

    莫府门房不是那种眼高手低的人,上下扫了他一眼,让他进阍室等着,另一人捧着信印进去了。

    莫惊春正在沐浴,听到外头动静,歪着头让墨痕将东西送进来。

    一看上头的印记与那条口信,险些将东西砸在水里,藏在水底的兔尾巴也不安地动了动。

    他面上镇定地说道:“快去请他们进来,让他们到书房……罢了,直接请到院内吧。”

    莫惊春忙让人出去,自己跨出浴桶,手忙脚乱地擦拭着毛发,再换上常服。要命的是那团尾巴每次都是等着自然晾干,现在压根就还没擦够,雪白毛毛乱七八糟地各自支棱,简直是另类刺球。

    他看也不看地将半湿毛团塞进衣物,再将头发擦了擦,勉强理出个人形来。

    东方来的故人,再加上那信印,不是正始帝他现在就跳进水桶里淹死!

    大晚上的皇帝居然出宫来,这要是传出去哪个都要被吓死。

    莫惊春急匆匆地确定衣裳没有疏漏后,忙回了正屋。

    到底这意外来客的速度比他更快,正立在屋内看着墙上挂着的画。那是莫惊春依据父亲曾经说过的塞外风光描绘的图景,只在想象中存在。

    他进来的动静让来客回眸,眼底浓黑得让人可怖。

    “夫子想要外放?”

    突兀一问,古怪又离奇。

    莫惊春站在门外,循着来客的站姿看向那副画,那是在他二十岁出头画的东西。

    人常道,字如其人。

    笔下倾泻出来的东西总归会流露出笔者的冰山一角。

    画亦然如此。

    当年,他确实有过这般念头。

    陛下这问句如此熟悉,仿若在当初劝学殿取走他文章的时候,也说过这么一回。

    或许,现在也亦是如此。

    他迟疑沉默的一瞬,对来客而言,却意味着肯定。

    公冶启的脸上浮现阴鸷残暴的神色,狠戾地说道:“妄想!”他猛地将莫惊春拖进屋内,果不然在交叠的瞬间,那醺然欲醉的淡香伴随着恐惧的味道翻滚浓郁,本会安抚其情绪的气息却在暴戾骤涨的时刻刺激着跳动的恶意。

    如狼,如虎,如兽,睁着一双猩红的眼。

    “寡人活着一日,你便休想出京!”

    莫惊春被公冶启暴起的脾气吓得愣在当下,旋即反应过来陛下这疯性上来了。他脸色微白,主动去碰公冶启紧攥住的手指,“陛下,臣是京官,便是想出去也是极难。”

    公冶启脸色扭曲,偏执地说道:“若你真想走,京官会是你的阻碍?”

    莫惊春微顿。

    公冶启脸上古怪的笑容越来越大,“是了,这不是你的阻碍。你的阻碍,是莫家,是血缘。”

    莫惊春面上血色尽退,只见显苍白。

    公冶启低下头来,幽冷地说道,“这血缘,这亲人,究竟是多么重要,才比得过家人?”

    以至于太后宁愿为了张家,都要与他相抗,宛如他才是外人!

    莫惊春从陛下的质问中听出苗头,登时想到最近太后与皇帝的争吵,难不成这一次的灾祸起自张家?

    张家可当真是个祸根!

    “陛下,在您看来,亲人与家人,难道有所不同?”

    莫惊春小心翼翼地问道。

    公冶启扬眉,眉间的戾气不散,“怎可相提并论?”

    莫惊春:“……”

    “您不是还有小皇子吗?”这语气更加怯弱,生怕触动陛下的雷区,“他可算是家人?”

    公冶启厌恶之色更浓,弃之如履,“早该让他胎死腹中。”

    暴戾愈发鲜明,宛如扑之欲出的杀气,让轻手轻脚关门的刘昊面色苍白,立刻赶走了所有院内的人,若是陛下真的发疯……

    至少能多活几个。

    屋内,莫惊春想晕过去。

    在陛下的意识里,唯独家人才是独一无二。

    小皇子都不会是家人,太子妃那几个更不用说,那唯有先帝与太后了,张家更是绝无可能沾染一分一毫。

    从前这道印记是先帝与太后,而今先帝去世,太后背离……这瞬息万变间,他突然窥见当初先帝究竟是用什么办法将太子的情绪牢牢稳住。

    是拳拳爱子之意,是无尽的耐心,与独一无二的珍爱。

    是绝不会背弃的安抚!

    而如今太后居然为了张家与他抗衡,于公冶启而言,无异于动摇了根深蒂固的印记。

    莫惊春大惊,真正意识到这其中的危险!

    疯兽出闸,岂非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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