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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怀表文学www.laohuaibiao.com提供的《江有》 35、笔锋裁墨(第2/3页)
引导他们开罪军部,上面的人恼了,要杀几个不听话的部下泄愤,底下的脑袋也就保不住了。
火气越旺越好,江凭月卧薪尝胆,辛辛苦苦当了半年芭蕉扇,总算扇起一阵风。
不知算不算兵法,鹬蚌相争挑拨离间,先是蛰伏,按兵不动,办得好有赏,事不成就惩处。等到那些人为了私利铸成大错,风言风语传进去,再请人劝解,再大的火要趁热疏散,出气筒早已备好,斩首和极刑,清算名册全由江小姐手笔。
好在凡她们刻意要害的都不是好人,这样说起来还挺解气,让盘古娘娘知道自己辛苦一遭开天地是为了迎那些畜生降世多半是要懊悔不已。
狼崽子长大了要吃肉,还要趁早断绝,凡姓名在册,家中男丁或斩尽杀绝或阉做人料。凭月菩萨心肠让他们自己选,有的宁为玉碎有的愿为瓦全,她不守诺,跟人家选的反着来,兄弟们的路还是兄弟们替代着走下去。这么看,心狠不是坏事,但我从不觉得她是心狠的人。
柳姐姐问我会不会觉得江依残忍嗜杀。
江依在我心里只是一个女人,我现在要学着把这些事情和场景同她这个人作联结,本来以为难以接受,其实还好,这是她的事,轮不到我管,她愿意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做什么就放手去做。
我不太明白大丈夫之道,于是选了另一头,自愿归在友人一队。那些人来回倒卖人料,从中牟取暴利,戕害同族姐妹的时候不记得自己也是个人,幸灾乐祸,自大无知到以为世道人心皆如此,除非天地颠倒不能更改。结果天道轮回,死到临头了想要求人怜悯,菩萨看了也要发笑。
江凭月做什么对什么,她是个女人,能有什么罪?若有罪,天就要塌下来先把个子高的男人们砸死以儆效尤。
柳如清倚在桌旁笑得如释重负,挥着她那只好手:“不要!公子少爷们活得好好的,咱们两个先进阎王殿了。”
我不怪她们行事阴狠,没惹火上身是凭了各自的本事。该死的死光了,往后的日子就能踏实些。江依是为了我才沾染这些,我不能不理解,更不能指责,对错由天证。
这些事原本可以不告诉我,她两个光风霁月,对我坦诚相待,我也并非器量狭小鼠腹鸡肠。
柳仰握住往外渗血的伤处,“刽子手光彩吗,手上沾血的事不好往外说,你不是三岁稚儿,理应知道一些。人与人相守,也是要看缘分的。若将来后悔,不必在意别人,有我护着你。”
我点头应下:“江依和我原本是萍水相逢,留到现在已经是缘分了。我是想问,天道轮回自有定数,若我活着会令大权旁落,你们还会执意救我吗?”
“至少有人会和你站在一起。”她顿了一下,神情有些落寞,“书文姑娘生分了,我孑然一身,如今已是大权旁落了。”
我拍拍她的背,宽慰道:“随口一提。我明白,你们都有苦衷。”
柳仰探出身子侧了眼门墙,万分警醒地低下头,估摸着时辰尚早,勾勾指头让我别离那么远。
“想跟你说,京中最近,确有怪事。”
一位外地富商在风月场和贱籍堆里找一位姑娘,多大的年纪什么样的长相,给的都相当模糊,单知道花名叠字,找到了能赎身,但要当面看过验明正身,坊间传开,一时间城里多了两百六十四个叫这个名的姑娘。
柳仰刚被放出来,养着伤病不怎么出门,得了信心生不妙,好在那位姑娘还没有找落,赶紧往勾栏处塞了个细作去认,问起什么就溜边儿答,她不是一般人,手底下的姑娘也聪灵机敏,天生吃这碗饭的。
这也好查,拿出有章跟手印的文书来才行,官府就这么多,难就难在野的她管不着,好在这位富商毕竟是大商户,富贵人家里出来的,明面上没有太出格的偏好,人册堆里挑出了这个安排好的“舞姬”。
看来是了,甫一上钩,这个冒领的姑娘急匆匆描眉画眼,戴了幕篱就去了,人家家里的一眼没看,只是问话,找了女使看了看胳膊、后肩和腰腿。
那商户不是人贩子,不是敌党,也不是趁乱反叛的国贼。问明住址和喜好,一别多日无声无息,最后只遣人送来一封信。里面夹着两封银票,从措辞和笔迹上能看出信主人的诚挚,开篇是为卖弄词采,后来渐渐放弃了,换用白话书。
大概是要寻的这位女子勾了哪家小姐,信纸一张,开篇半句带格式的问候都没有,三篇双调七十六字,每篇用韵不同,密密麻麻铺了两张纸。
写了两页似乎也觉得没人乐意看,这才改成正笔书写,瘦硬端直,笔锋裁墨,仿若数百年前就看穿了这姑娘的不良居心。她们家里有钱,但一分都不会留给这家小姐,若贪图钱财,不必多此一举。
笔画逐渐敛去锋芒,字里行间柔和起来。砚台里点的水也渐渐多了,从浓重变得秀丽。书信这人说,能耐心隐忍一直读到这几页的兴许是个好姑娘,不会为难她。不知怎么,又从月亮开始谈,兜兜转转写到今年的新柳,剖出一颗心给她看,最后请求收信人洁身自好,知道风月地经营不易,说旁的太作伪,金银最为贵重,自然将最好的献上来,只是过往遗憾太多,日后所需,你写信来。
再看信中带的钱封,红极一时的花魁不过是这个价了,收了信,就比花魁还要珍重,不论是自己误入歧途还是受人胁迫暗害,如今都已得了这样一位良人的偏爱。不敢说上天垂怜,这家花了多少心血养出一位女儿,不是任由旁人糟践的。女儿的一颗心比金银财宝还难得,那些心事好似天上银河,求她千万珍惜。
不珍惜倒也无妨,写信这人兴许是母亲或姊妹,格外明白事理,知道情爱一事不能勉强,收信人若不愿,钱款不必退回,她家姑娘是个讲理的人,照常讲明就好,倘若倘若,万一万一,她不愿听你推拒以致妄图逾矩——照打一遍,不必思及旧情留有余念。
那信上说:你手上有茧,她手上也是,我手上也是,我们都劳作,诚如你眼见耳闻,她在家辛劳勤快,不是受宠爱的高门贵女,只是芸芸众生里不起眼的半点灰草,念在她的好,你能否疼她惜她,爱其重其如珍宝?
你有真心,当真视她如明月,即便有些事不便开口也不要刻意欺瞒。她太愚笨了。
这人写到一半觉出不对,提了句:你若不识字,不愿找人代读,我别无他法,识得现钱、银票足够。
接着又写:她虽善解人意,可于情爱一窍不通,若为解贪尝鲜,求她不如求旁人,虽表面粗陋,着实难在伺候,倘若有朝一日相看生厌,望你留心,确保她在汴梁城中有容身之所立足之地,不若将她送到梁园开封府衙后街第一家官宅,会有人代为谢过。
柳如清翻到最末如遭雷击,这家可熟了。
这家姓柳。
起初觉得有人跟她玩闹,从怀疑被勾起的那一刻就让人给耍了。看了看那封长信又觉得言辞恳切,她是政员,从来不接救济风尘的活,万望寄信人的这家千金不被辜负。
不过数日,很快来了实证,汴京那些地方,原本没有一个女郎名叠字“明明”。
再回头看,字迹虽然愤懑潦草,虽然,虽然……
江依的字其实还是好认的。
柳如清对上我的眼睛,她很聪明,猜出了始末,笑着说道:“你骗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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