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水潮汐: 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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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的人,最后一次见面了。

    老板一路背着手她就不好再背手了,走回小超市,看温泽念站在收银台前,面前除了炒豆,还摆了根绿色心情:“请我。”

    熟悉的祈使句。

    孟宁浮夸的咬了下后槽牙:“你拿都拿过来了,我不付钱就显得太小气了是吧。”

    她掏出手机准备扫码,跟老板说:“绿色心情的钱我付,炒豆的钱她自己付。”

    温泽念在旁边笑了声。

    “塑料袋呢?”老板举着扫码枪问:“袋子的钱谁付?一毛。”

    “她啊,当然是她。”孟宁说:“哪有绿色心情需要打包的,肯定是炒豆装起来带走嘛。”

    温泽念说:“我付。”

    老板看孟宁一眼,笑吟吟就扫码收了温泽念的钱——炒豆的十一块,和塑料袋的一毛。

    孟宁想,笑什么呢。

    好像她们还是多好的关系一样。

    温泽念伸手要去拎柜台上的袋子,孟宁先拿过:“我拿吧,你不是要吃冰棍吗。”

    温泽念没说什么,就拿了柜台上的绿色心情。

    明明她这一身笔挺西装跟绿色心情那么不相称,老板怎么又不笑她呢。还很热情的说:“再来啊。”

    孟宁的心酸,在看到被路灯照得恍若秋叶的树冠时是第一次。

    这是第一次。

    这种感觉很难熬。像一张作业本上撕下来的纸,被一只大手不留情揉皱成一团,你好不容易一点点抚平了,得,大手又攥起来狠狠一捏,那些褶皱又更深些,靠近折角的地方,甚至快破了。

    那薄作业本,是你自己的人生。而那只大手的名字,叫生活。

    或者再用个更古早的说法,有些人啊就是有缘无分。孟宁有些想笑,觉得自己好像古早言情剧的女主角。

    拎了拎嘴角,发现有些沉。

    有些话啊就是本来平平常常,放在某些情境里就是致命一击。任谁看她和温泽念都似要长长久久的生活在这里,随时钻进门来买一包炒豆。可有些人就是走过一个平常的路口,一别之后,就再也见不到了。

    两人走出超市的时候孟宁有些愣

    神,温泽念问:“去坐坐?”

    孟宁回神,才见温泽念对着她们上次坐过的路边长椅扬了扬下巴,举了举手中的冰棍。

    “哦。”孟宁说:“好。”

    好啊,真好。

    至少这最后一面的时间,又可以延长一点。她也不费心去讲什么冷笑话了,她就肆意让沉默蔓延,让这最后三到七分钟的时间,显得越长越好。

    她又在想,这一次温泽念吃冰棍是会用咬的还是抿化呢。

    如果是咬的,便是三分钟。如果是抿化,便是七八分钟。

    孟宁坐在长椅上掌根撑着椅沿,身子微微前倾。温泽念靠后一些坐着,两人就不在一个平面。

    从孟宁的视角是瞧不见温泽念的。她和上次一样望着马路对面的交通指示灯,看路灯把那树冠涂抹成秋日一般的黄。

    “不分手,好吗?”

    不知坐了多久,温泽念的声音忽然响起,轻轻的,也许还带着绿色心情的一点凉意和清恬。

    孟宁一下子就不行了。

    她听不得温泽念用这样的语气跟她说话。

    分明看起来那么矜傲强势的一个人,一身西装穿得人模人样的,偏坐在这里,用怕吓坏什么人的语气,轻声商量的语气,问她:“不分手,好吗?”

    孟宁的后颈紧了下,想埋头,又怕温泽念看出她的异常。

    她就那样僵硬的坐着,温泽念陪她静了许久,尔后轻轻的把手搭在她后颈,旋又远离。

    那是一个安抚的姿势。

    却克制得让人心疼。

    孟宁浅浅的吸一口气,温泽念说:“孟宁,别着急。你今天不答复我,也可以。”

    孟宁心想,怎么不急了。

    以前面对时央,她总在想,没什么的,岑玫瑰走了,时央总还可以遇到下一个喜欢的人,那时候她大了,总可以支持时央的。

    可有些路口,错过了就是一辈子。

    在时央目送岑玫瑰离开的时候,她知道有些路口,错过了就是一辈子吗?

    孟宁的心里狠狠揪着。不,时央不知道,就像温泽念现在也不会知道,这一次放弃去巴黎,会不会就是她自己人生的岔路口。

    孟宁都不确信自己到底什么时候能彻底好起来,温泽念这次放弃去巴黎,下次放弃去科隆,几次三番下去,温泽念在集团的地位呢?温泽念的人生会不会由高歌猛进就此转为颓势?

    孟宁想想就替她害怕。

    温泽念好像完全知道她在想什么:“我暂且没去巴黎,有我自己的考量。巴黎的情况很棘手,人事关系错综复杂,我拖一拖,有避开战局的意思。我不是什么恋爱脑,你不用把一切原因归结到自己身上。”

    是这样么?

    孟宁望着红了又绿的交通指示灯,很零星的行人走过。

    她总在想,就像上次温泽念扇投资人的那一巴掌,虽然温泽念说是刚好给了她撤回合作的契机,但若没有需要取消合同这回事呢?温

    泽念还会扇那一巴掌么?

    孟宁生怕她会啊。孟宁哪敢赌。

    肩上压着对时央的愧疚,已经很沉很沉了。孟宁经不起再来一次。

    她张了张嘴,忽然后悔方才没给自己也买一支绿色心情,因为嘴皮干得吓人。

    她用了点力道,把黏在一起的嘴皮扯开:“其实……”

    温泽念又在身后柔柔缓缓的叫了她声:“孟宁。”

    不要急着拒绝我。

    孟宁哪敢去细细分辨那一声里是否有任何一点点的哀求意味。天哪,她哪能把“哀求”两个字同温泽念联系在一起。温泽念那么强,即便现在一时被情绪裹挟,其实客观上人人都知道,没了她,温泽念的人生会好得多。

    拜托,顶奢酒店哎!拜托,游艇哎!拜托,直升机哎!

    这些念头支撑着孟宁把温泽念唤她的那一声囫囵吞下,根本不敢细细揣摩。她说:“哈哈。”

    温泽念不笑,她就有点尴尬。

    唇角一点点又放下去,不再笑,声音变得很沉静:“我说了要放你走,就不会反悔了。”

    “永远分开”这句话,多妙啊。分开占了“永远”的便宜,使这句话听上去也像一个承诺。

    有些看起来温柔的事,其实最残忍。比如十四岁的我跟你做朋友,比如一十七岁的我想要把你留下来。

    有些看起来残忍的事,其实反而温柔。比如十四岁的我不等你数到三转身就跑,比如一十七岁的我说了放你走就不反悔。

    那句歌词怎么唱来着,“不打扰,是我的温柔”。哈哈哈,唱得真好啊。

    无论孟宁内心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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