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你说: 60-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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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都是真?的。

    可?就在这的前一分钟,他还自欺欺人一般筹谋着如何?才能叫他家姑娘开心,然后心甘情愿地跟自己重归于好。

    他计划了挺多,却?在即将?迈出脚步的前一秒全?作了废。

    好像就是从那一刻开始,所有的妄念在冥冥之中化作万念俱灰。手脚顿歇,呼吸骤停,愿赌服输地享受心灰意冷的滋味。

    张铭阳后来问过他,峥哥你后悔吗?

    以往两人在一起时感情好,回回都没叫争吵嫌隙隔过夜,可?就这么一次,他就倔了这么一次,便从此与她失之交臂。

    到底是年轻,仗着余生漫长便目空一切,仿佛就连后悔的成本,也没有让人觉得有那样抽筋剥骨的疼痛。

    可?真?的是这样么?

    他当初分明痛到心碎。

    前方路段通畅起来,孟聿峥发?动汽车。

    路上经过一处便利店,看到售烟处,下意识刹了一脚,手却?在握住门把手的前一刻,无缘无故地收了回去。

    算了。

    他没出息地想,别到时候真?被?周誉说中,叫她来送自己最?后一程。

    心脏又开始隐隐地疼,疼得还不算厉害。

    他深吸一口?气,又无奈地叹出。

    前面就是国贸地段,再往前一点,就是当初自己成功拿下国安单子的地方。

    那是他整个事业迎来重生与重大变革的时刻。

    他忆起那一天,京城内是飘过一场雪的。

    那天是他憋闷许久难得的一次高兴,他喝醉了酒,站不稳,地上特别滑,一个趔趄就摔在了地上,整个人不自主往后仰去,后背着地,摔得结结实实,要不是路边积雪厚,怕早摔得头破血流。

    金扬和老?刘见他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慌慌张张的冲上来,却?发?现他丝毫不在意沾了一身的雪和污渍,只顾敞开了手臂,躺在那儿吃吃地笑。

    金扬和老?刘松了口?气,老?刘直骂他有病,这么大个人,路都走?不稳。

    天寒地冻,他却?恍若未闻。

    就是那一天,他从紧绷的繁忙中彻底放松下来,任由自己畅快地发?泄。

    他笑得特开心,可?笑着笑着,却?又不笑了。

    他轻轻呵着气,眼?眸凝着的,是漆黑却?辽阔的天地,雪簌簌地从天而降,洒在他的肩头、脸上、睫间。

    杳杳风雪里,他忽地想起,自己再次遇见她的那一年,也是这么一个下雪天。

    华府宴主厅红枫映目,透过一重又一重的梅花高枝,父辈交谈之间,他抬头张望,见她伫立在远处,一身风骨,眼?角眉梢都怯寒。

    归要。

    这个在深夜里被?他无数次刻意压制的名字,那一刻突然就这么冒出他的脑海。

    很奇怪,这些年他疯狂工作,像台不知停歇的机器,直到挺不住了才知道罢工休息休息,这样劳累,是从来都没想过她。

    可?那天不知为何?,就这么出其不意地想起她来。

    这姑娘可?真?心狠啊,说断就断,一点儿情分不讲,一点情面不留。

    分手的时候将?现实与真?理一针见血地捅破在他面前,叫人无从辩驳,狼狈得落荒而逃。

    他后来也问过自己许多次:孟聿峥你恨她么?

    答案是恨的。

    可?你要是再问他:是恨更多,还是爱更多?

    他想了想,觉得爱更多。

    他怨过她,可?怨到最?后,又无可?厚非地承认,她提出分手,是对的。

    他在感情里就那死德行。

    若是一日不分,便一日心慈手软有所顾忌。

    而他也正是当年与她分手后,才是真?的不再束手束脚,破釜沉舟,再没后顾之忧。

    他既然舍不得,她便替他亲手斩断。

    仔细算算,他这条路,也是她亲手将?他扶上去的。

    从高中到现在,她始终站在他即将?歪斜的每一个拐点。

    他闭上眼?,雪碎花瓣如羽毛轻挠脸颊,如他的爱人昔日在睡梦中的温和抚摸。

    于是思念在那一刻疯长。

    他想着她,嘴里也就这么喃喃出来。

    归要。

    要要。

    这个名字,心上过了千万遍,爱意却?从未稍减。

    他估计这辈子都忘不了她了。

    一个内心足够稳固的姑娘,就像荆棘丛里开出的玫瑰花,顽强到不需任何?人替她撑伞。

    他爱着这样的她,亦痛于这样的她。

    旁边老?孙和金扬以为他高兴糊涂了,嘴里瞎嚷嚷什么。可?只有他知道,那时候的他只是觉得——在他终于迎来这样的人生转折高光时刻,要是她也在,就好了。

    可?为什么得到这一切的代价,一定要是失去她?

    车开到盛德医院门口?,孟聿峥寻了车位,还没停,便看见汪时泽正好拿着一沓资料出来。

    见到他,眼?睛都亮了。

    “正好我现在要回医大找我老?师有点事儿,你送我,我路上给?你复诊。”对方毫不客气地上了他的车,关上车门,命令似的对他道。

    孟聿峥:“……”

    大老?远跑一趟,给?人做司机来了。

    他耐着脾气继续开车。

    路上汪时泽整理资料,不忘抽空问他:“最?近休息得多吗?”

    “就那样。”

    “得多休息,”汪时泽还是老?样子叮嘱他,“多睡觉,少抽烟……你以前回回来我这儿都一身烟味儿,今儿倒是老?实了,没让我闻见,终于知道敷衍我一下了?”

    总不能说是自己被?人缴了烟的,孟聿峥没说话。

    汪时泽却?想起一桩事,抬头看着他,也不绕弯子:“我亲戚那边有个姑娘,这几年挺困难的,想转个弯,考计算机研究生,能不能托你问问行情?就当帮兄弟一个忙。”

    汪时泽说得诚恳,孟聿峥自然不会拒绝。

    这一年他的身体都是托汪时泽的福才被?一点点调养好转,这救命恩人的忙,他孟聿峥再混蛋也知道要回报。

    他说了个行:“你安排,到时候发?我个地址。”

    汪时泽感激一笑,点点头,又继续看自己的文献去了。

    这地方距离京医大不远,就半小时的车程。

    孟聿峥许久没回归过校园,跟着汪时泽一并进入教?师办公楼。

    盛德医院在京也算名声?籍甚,一流医疗资源,名家无数,能叫汪时泽犯难的,必然也不是什么小问题。这回遇上疑难杂症,专程跑回来请教?恩师,人进去没个三两小时,怕是出不来的。

    孟聿峥候在门外,手搭在走?廊阳台,百无聊赖地瞧着楼下的花坛小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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