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世子经商致富后揣崽跑路了: 35-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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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从?舟累极,只看河中倒映出的那轮圆月,一动不动。

    兵甲马蹄,渐渐靠近。

    为首一人,还?是险些被他拧断手的萧副将。

    萧副将让银甲卫们等在原地,自己下马上桥,试探着走?过去。

    见李从?舟没拒绝,萧副将才慢慢走?到他身边轻声?道:

    “宫里来了人,陛下的意思,还?是要简单办个认祖归宗的仪式,即便不是庆典,也要更新谱牒、记名宗庙。”

    李从?舟连半个眼神都没给他。

    萧副将也不觉尴尬,自顾自继续说?道:

    “王爷的意思倒不强求,您爱办就办,不爱就拉倒,反正收拾了宁兴堂对面的沧海堂给您。”

    听?见宁心堂三字,李从?舟终于从?惠民河上收回?一点视线。

    “……那宁心堂呢?”

    跑了一日滴水未进?,他一开口,嗓音是连萧副将都被吓着的嘶哑。

    萧副将犹豫片刻,在转身回?马上拿水袋和继续说?之间犹豫片刻,最后还?是选择留下来,“宁心堂一切如旧。”

    在李从?舟策马奔出王府后,宁王就处置了那个乱嚼舌根的庶务,拖到王府正堂的广院中,召集阖府奴婢观礼,赏了他五十大板。

    五十大板算是死?杖,打?完最后那庶务都不成人形。

    大管事秉承宁王心意,只对府内瑟瑟发?抖的众人说?了一句话?,叫他们不要妄议主子的是非,否则下场就和这庶务一样?。

    同时,王妃让嬷嬷扶着她,迈步走?入了宁心堂正房。

    房中的一应陈设都未变,好像下一瞬就会有个笑容甜甜的小家伙朝她奔来、响亮唤她一句阿娘。

    然而——

    床铺上整整齐齐堆放的香囊,还?有收拾好的大匣子,都让王妃忍不住泪如雨下。

    顾云秋甚至没带走?那些宁王画给他的“小老虎”,一叠叠宣纸里,还?夹着很多陶记糕点铺的油纸。

    王妃轻轻咬了下嘴唇,最终忍不住扑入身边嬷嬷怀中,失声?痛哭。

    ——谁说?那孩子不懂事?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王妃只盼顾云秋是天下最坏最坏的小孩。

    可以任性,可以骄纵,可以不用走?得这般坦然。

    宁王处理完前院事,转身回?到宁心堂时,他远远就听?见了妻子心碎的哭声?。

    他迟疑两步近乡情怯,最终没走?过去,而是鬼使神差绕到了宁兴堂后院。

    后院内未点灯,马厩里,那匹他送给顾云秋的踏雪乌骓正在静静吃草,而远处草靶旁,弓架上全是他特制给顾云秋玩的孩儿弓。

    远远看着月光下毛皮油亮的马,宁王仰了仰头,狠狠锁紧酸涩的眼眸。

    夜风阵阵,寒月渐圆,四境的天空中却有驱不散的黄云。

    萧副将还?站在丰乐桥上,说?完宁心堂之状况,他又告诉李从?舟:

    “王爷已经请旨,让银甲卫去寻了。”

    他说?了这么多,只有最后这句让李从?舟转头看了他一眼。

    两人对视片刻后,李从?舟先错开视线,“……手,还?痛么?”

    萧副将一愣,而后浑不在意地摆摆手,“您功夫俊,是我技不如人。”

    李从?舟神色恹恹,“所以,您是来寻我回?去的?”

    萧副将点点头,“可以这么说?。”

    “……?”

    “您若不想回?去也成。”

    话?虽这么说?,但李从?舟看他们没有离开的意思,便明白了——他要不想回?,那萧副将和银甲卫就会一直跟着他。

    今日的事已经走?漏风声?,无?论他愿不愿,明日京城大街小巷里谈论的一定是宁王府的真假世子案。

    没人会在乎他和顾云秋怎么想。

    世人只会笑着议论,说?佛寺孤儿如何幸运、一朝成为宁王世子,说?从?前跋扈骄纵的小世子、原来并非皇室血脉。

    “罢了……”李从?舟嗤笑一声?,摇摇头道,“我得回?报国寺一趟。”

    “是收拾您的行李么?”萧副将问,“若是行李的话?,那便不用去了,您的……师兄?唤作明义的,已着人给全部送来了。”

    师兄?

    李从?舟倏然回?头,怔愣地看向?萧副将。

    萧副将挠挠头,“您师兄还?说?了一句话?,好像是佛偈,我记不大清了,好像是什么善身尘缘、心同所尚的……”

    他神情窘迫,“抱歉,我实在没慧根,给您忘了。”

    “……佳士亦栖息,善身绝尘缘。心当同所尚,迹岂辞缠牵。”

    “诶?您知道?”

    李从?舟摇摇头,“这不是佛偈。”

    “啊?”

    “这是先唐韦江州一首诗,在他的诗作中并不算出名,但却是他客居精舍时有感偶得……”

    李从?舟解释了一半摇摇头,自语了一句“我与你说?这些做什么”后转身一跃上马——

    明义师兄游戏红尘,却早早勘破了世俗尘缘。

    皈依证道,还?本归元。

    师兄这是告诉他,他和顾云秋,也不过是回?到了原本的位置上。

    只是,他需要绝断的尘缘,是和报国寺诸僧的因缘。

    心无?挂碍,人才能?继续往前走?。

    道理他明白。

    可这世间的所有道理——不都只有落在自己身上时,才知道“斩断尘缘”四字到底有多痛。

    银甲卫,最终还?是给李从?舟护送回?了王府。

    而王府内,宁王一心照料着伤心病重的王妃,匆匆出来见李从?舟一面,最后还?是什么亲近的话?都没说?出:

    “沧海堂的一切都可供你调遣,有什么不熟悉不习惯的,就找大管事和萧副将,他们……会照顾好一切。”

    李从?舟点点头,应了个是。

    其实前世,他认祖归宗后,跟宁王相处过很长一段时间。

    那时候王妃伤心病殁,偌大的王府只剩下宁王和他父子俩,经历了大典上血腥的那一遭、宁王实在不知要与他说?什么,而他也习惯寡言。

    是后来出征、并肩作战,他们之间的话?才渐渐多起来。

    宁王喜欢给他讲王妃、讲他们的从?前。而他只默默听?着,也没真记得多少,只私心里觉得宁王需要一个人在身边。

    王妃离世后,宁王的心也跟着死?了。

    坚持到西戎王庭决战前夜,已是他作为皇室子孙最后的尽责。

    看着宁王转身离开的背影,李从?舟抿抿嘴,跟着大管事走?到宁心堂对面的沧海堂内,然后在一群人的伺候下、不大习惯地躺上大床。

    是夜风急,夜鸮长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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