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儿翻: 10、牵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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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翻上木栏,进一窄门,便是条幽深的窄廊。

    “你说……”龙可羡一开口,声音飘飘悠悠的,从窄廊另一端传来,她不得不压低声,“那钩索分明是好的。”

    哪里有要断了的样子。

    阿勒信手捏来:“我忧心它要断了,届时你飞身往水里砸,就得成落水大猫了,想想那可怜样儿,还是牵着踏实。”

    龙可羡噎了噎,知道这话于理不对,于情却是赤诚。

    她一时无处反驳,忘记了挣脱直到现在还在紧紧牵着的手,半晌憋出一句:“没有这样强词夺理的。”

    于是阿勒轻描淡写地揭过去:“小事一桩,不如先看眼前。”

    头顶木板滴水,脚下积了一汪汪小水洼,他们从客舱出来,走过这条隔水道,往堆货囤粮的前舱去。

    阿勒不露声色地牵着龙可羡,一分力不敢多出,一分力不敢稍卸,在幽暗潮湿的船廊里,被文火慢煨。

    龙可羡每每要挣出去,开口之前,阿勒便要提醒她小心脚下湿滑,别撞了廊壁灯座,这里有个拐角。

    “……我看得见,”几次之后,龙可羡忍不住开口,手背被攥得发烫,“用不着拉这么紧。”

    “要的,”阿勒转头朝她露出笑,“我害怕。”

    龙可羡没再动作,心里也实在没有半分旖旎,她只是蜷着手,被阿勒掌心包裹,与其说阿勒牵着她,不如说阿勒攥着她的手。

    说完这话,两人掌心手背相贴的地方,热度又往上烘了一层,微微地渗出汗来。

    隔水道很短,尽头处蓑衣斗笠胡乱扔着,跟前有道坎儿,迈过去便是个大洞,搭着木梯,往底下就是供船户休息轮值的小舱室。

    龙可羡挣脱阿勒,率先往下跳,脚底沾地的一刹那,耳边捕到了细微的动静。

    “别……”

    阿勒全然看不清她如何出刀,锃锃然一片冷冽的白光掠过,等他也跟着跳入小舱室时,龙可羡已经握着刀柄,在沙袋上拭净了血渍。

    “我们下回能不能……”阿勒眼皮凉凉的,一只柔软的手盖上来,鼻尖涌入浓郁的血腥气,“能不能换个打法。”

    龙可羡覆住了他的眼睛,把脚下黑缠头的尸身踹到角落:“不要怕。”

    那句“我不怕”哽在喉咙口,被阿勒咽回肚子里,他乖顺地被龙可羡遮住眼,推出小舱室:“留个活口好问话。”

    “问什么?”

    “你不奇怪那少年是什么人,为何笃定北境王就在这条船上,他预备做什么吗?”

    龙可羡确实不好奇,脑子比刀更像个重械,能不动就不动,遂问:“留个活口就能问出来?”

    被她直白地一问,阿勒揉了把脸:“没法一蹴而就,抽丝剥茧还是可以。”

    “那便是问不出来。”

    行吧。阿勒觉得她要比从前霸道许多,嚣张还可爱,他转过头在关门前看了眼舱室,见地上一堆泡在血水里的珠玉,黑缠头抱着漏金洒银的布包死不瞑目。

    “短视贪婪,惹事生非,毫无规矩可言,这是群散兵游勇,多半是被人雇来的,坎西港那一出袭城把戏,如今看来,也可能有人在背后推动。”

    “那块顽石?”龙可羡想起那白衣少年自称顽石。

    “说到顽石,或许不是自谦,”阿勒与龙可羡并肩,“我想起个人,王庭内侍出身,后因救驾有功得了荀王青眼,赏他青鸾蟒带,转去了邢务司。”

    龙可羡露出茫然的表情,阿勒就不该指望她,想了想,继续道:“照理该平步青云,光宗耀祖,年初荀王偶感身子不爽,骊王无诏回都便是狼子野心,荀王命他领内庭精兵剿杀骊王,但这小子反了水。”

    后边的事情龙可羡也身处其中,但她只安静地听阿勒讲。

    “他和骊王里应外合,放了北境先遣军入都,致荀王溃败,被囚在宫中写下禅位书。”

    “此子便姓石,叫石述玉,说来这小子的出身也有意思,”阿勒娓娓道来,“据传石述玉其实是王都大族养的刀童,锦衣玉食供吃穿,诗书礼仪全不落,为的就是送进王宫作耳目。”

    接着语调带讽:“什么荀王骤崩,不过是冠冕堂皇哄世人的,死没死都还是两话。”

    “死了,”龙可羡没什么表情,侧身把阿勒压在角落阴影里,避过长廊尽头的水匪,“绝无活路。”

    脚步声盈耳,一串儿地往底下某个船舱汇集,两人都没再说话,等这阵动静过去。

    阿勒个高,被这么压在角落本该很不舒坦的,但他却安然地,惬意地,碰巧地,嗅了嗅龙可羡发香。

    ***

    后方客舱敞亮阔气,前边便逼仄许多,连一点儿空间都要压榨,隔出麻雀盒子似的舱室,两人内廊和船舱间辗转迂回,才找准位置。

    阿勒蹲身,摸着地上一块木板的边缝,少顷,拿铁镖边缘凿入缝隙,稍微撬了一把,这块木板便顶像一口锅盖,略略掀起,透出底下明亮烛光。

    “都睡了。”龙可羡蹲在旁边,扫了一眼。

    “祖宗,你目力甚佳,就不能多看一眼,那是睡了吗?那是全死了。”

    两人脚底下,便是今早石述玉围聚众人的前舱,此刻横七竖八躺满各色缠头水匪,乍一看睡成一片,细看确是失了生息。

    “只是没有打斗痕迹,也无外伤见血,指尖乌黑,面色青白,是毒。”阿勒合上木板。

    “灭口?”龙可羡甩着刀柄。

    “石述玉脾气古怪,行事毒辣,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他不需要灭口,”阿勒说着,忽然想起件事,“他们便没发现少了两人吗?”

    是了,昨夜龙可羡丢进海里那两人。

    “忘了?”龙可羡撑住下巴。

    “转转您千金难易的脑瓜儿吧,”阿勒朝她脑门弹了一记,“你以为在邢务司混出名堂,掺和进夺位之争,如今还全须全尾活着的人,能是天下第一号蠢蛋?”

    龙可羡眨动眼睛,阿勒就知道她可能还真这么想。

    阿勒指了指下边,“下去瞧瞧?”

    “不去,”龙可羡摇头,“一屋子死人。”

    人字刚落,耳边骤然炸开一道轰隆声。

    龙可羡瞬间扶刀而起,此时船身开始剧烈摇晃起来,整个人像被扔进木盒子里甩动,连舱里桌椅板凳都齐齐歪倒滚动起来。

    “投石机,”阿勒轻声道,“这天下第一号蠢蛋还有后手,他想把咱们都沉进水里呢。”

    此时舱门底下爬进来一股浓烟,龙可羡还没来得及续上话,脚底又突然一沉,船身被接二连三的巨石打得摇晃不休。

    龙可羡想也不想,拉开舱门便往甲板飞掠而去。

    两人在窄廊中飞速穿行,避开哐哐倒砸的壁挂青铜灯,看到灯油泼了一地,木板间隙全浸着陈年酒渍,火星溅下来就成燎原之势。

    “隔水门,前路封死了。”火星擦着阿勒脸颊过,他心道好险,伤了哪儿都不可伤了脸面。

    龙可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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