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与恶狼: 6、新婚(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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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因着骨子里那点自我保护似的骄傲,她终究无法拉下脸去和梁铮道歉。

    李含章趴了一会儿,意兴阑珊地起身下榻。

    又想起梁铮阴沉的神情。

    干脆偷偷去看一眼他在干什么吧?

    就看一眼,也不会掉块肉。

    她做了决定,很快行动起来,推开了北堂的大门。

    “咚。”

    轻微的一声。

    好像木门意外撞上什么硬物。

    李含章感受到些许阻力,心生疑惑,使了点劲儿,将外头挡着的东西一并推开。

    院落中空无一人,唯有西风在兵器与草木中穿行。

    一股诱人的食物香气扑面而来,在李含章鼻间打转,勾得人馋虫四动。

    她还没来得及循香找过去,先瞧见了脚跟前的物件。

    张家楼的黄花梨木食盒,就放在北堂外面。

    它与木门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方才推门时的阻力正是因此而来。

    李含章一愣,弯身拎起食盒。

    她将木盖轻轻推开一道缝,半丝热气儿顿时飘了出来。

    食盒内里,张家楼的萝卜糕尚有余温。

    李含章的心情有些微妙。

    “搞什么……”她小声嘟囔,“跟我欠他人情似的。”

    话虽如此,李含章的唇角仍不可抑制地上扬着。

    她返回北堂,将食盒放在前厅的桌上,又折身离开,顺着那食物的香气一路找寻,穿过长廊,向将军府的厨房走过去。

    越是靠近,厨房内的说话声就越是清晰。

    “元宁夫人,火大了。”

    李含章足尖一顿。

    那是梁铮的声音。

    夹在灶气蒸腾之中,态度很是温和。

    “您说什么?”

    “没什么。您把醋给我。”

    知道梁铮就在厨房,李含章莫名心虚,下意识将脚步放得轻缓。

    她悄悄走到半敞的大门外,探出半个脑袋,迎着扑面而来的热气,窥探内里的情形。

    李含章最先看到元宁氏的身影。

    老妇正拎着一只瓷瓶儿,递给身旁高瘦的男人。

    梁铮站在灶火边,只着铅白的麻衫里衬,腰间还围着一块布。他左手端着锅,右手顺势接过元宁氏递来的醋瓶,向锅内滴上少许,又执起铁勺,颠炒起来。

    动作相当驾轻就熟。

    显然不是第一次行庖厨之事。

    李含章惊讶地掩住唇。

    像梁铮这样的大老粗,还会干这些事?

    锅勺碰撞,响声叮当,随着梁铮的动作,香气迅速盈满室内。

    梁铮没有移开视线,仍盯着锅,只向元宁夫人微微弯身,宽和地嘱咐:“上京口味淡,与西北不同。不论是胡麻还是盐粒,都要少搁。”

    元宁氏仰着头,老迈的面庞神情茫然:“您说什么?”

    梁铮无奈,但并没有动怒,只再度低下身躯,耐心地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李含章旁观一切,没有作声,悄悄地观察着此情此景。

    梁铮的动作熟练但随意,卷起的袖口也相当潦草。

    还时不时咣咣地用勺敲两下铁锅,把上头沾着的食材抖进锅里。

    像是不怕油溅似的,他半截小臂露在外头。

    肤色如小麦,修长而结实,肌肉些微隆鼓,线条硬如刀刻。

    作风确实粗放。手臂也确实是杀神的手臂。

    可李含章望着梁铮,透过朦胧的烟火气。

    竟莫名觉得,他浑身上下透着一抹归于人间的温柔。

    她看他,好像越来越不讨厌了。

    忽然,梁铮偏过头,向门外望去,正好与李含章对上视线。

    李含章吓了一跳,脑袋嗡地一炸。

    逃似地,她扭头跑开。

    元宁氏顺着梁铮的目光看过去,只看见半开的门,并没有捉到李含章的身影。

    她疑惑地问:“将军,怎么了?”

    梁铮沉默。

    室内只有油水迸裂作响。

    片刻后,梁铮才答:“没事。有只刺猬跑过去了。”

    像是觉得有趣似地,他微微勾起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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