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与恶狼: 9、字笄(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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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罢,梁铮一夹马腹,向着城南绝尘而去。

    只留下围观众人,呆滞地看二人的背影越变越小,直至消失。

    有人抹了把汗:镇北将军这胆子未免也太大了。

    竟敢带长公主一起去花楼。

    西北回来的人,都玩得这么野吗?

    -

    街景在眼前穿行。

    李含章的神情仍有些茫然,双眸水雾氤氲、几分楚楚。

    她已经不害怕了。

    可一只小兔突然住进她心里,在她胸膛内怦怦乱跳。

    好奇怪,一下下的,并不令人讨厌。

    梁铮与李含章在上京城内打马而过。

    呼啸的风送来了千家万户生活时的气息。

    饭菜的香气,果脯的清甜,还有,梁铮身上的气味。

    李含章从前以为,梁铮是个从军的武夫,一定不大好闻。

    但她不曾自梁铮身上闻到过汗味,相反,唯有浅淡的皂荚气息,干净又清爽。

    她是侧坐,梁铮就在她的身后。

    一偏头,她就能看到微滚的喉结与流畅的下颌线。

    梁铮没有觉察到她的注视,直视前方,一言不发地专心御马。

    大抵是他太过心无旁骛,李含章忽然觉得心虚,飞快地别开了目光。

    面前的景致越发开阔,二人一路策马,终于逐渐接近目的地。

    觉察到青骓放慢了速度,李含章抬头看去。

    只见一片广袤无垠的草地向南延伸,被高高的木栅栏围着,只留出可供人与马进出的大门。大门上方还挂有牌匾,上书绿营牧场四字。

    李含章知道,绿营牧场是供上京权贵喂马的草场。

    种在这里的牧草都自边塞移植而来,譬如荩草与紫花苜蓿,四季常青,丰沃翠美。

    李含章之前从未来过这里,也不愿意来——像这种有马匹跑动吃食的地方,一定脏得不得了。

    她心下懊悔:早知梁铮要来这里,就不缠着他了。

    可来都来了,自然骑虎难下。此处离将军府好远,她总不能走路回去。

    青骓载着二人,缓缓踱到草场大门前。

    一名身着锁子甲的青年男子正靠在门边打盹儿,口中衔着的草梗摇摇欲坠,散漫又懒怠,丝毫没发觉二人的接近。

    梁铮沉声呵斥:“董二。”

    董二顿时一个哆嗦。

    他是梁铮从前的副将,西北出身,前几年在打仗时瘸了一条腿,被调来做绿营马场的监牧——特清闲,闲到他敢偷懒打瞌睡。

    李含章被梁铮口吻中的威严吓了一跳。

    她抬头望去,见梁铮眉宇成峰、神情阴鸷,与平日待她的模样全然不同。

    董二愣愣地挠了挠头,看见马上的梁铮,顿时清醒过来。

    “将、将军!”他连忙抱拳屈膝,局促不安地吞了吞口水,“属下自领军棍。”

    梁铮沉默片刻,才道:“罢了。”

    他顿了顿,又补充:“别叫旁人看见。”

    董二是他的旧部,如今已不归他管。

    更不必说对方还落了腿疾。

    董二如获大赦,咧嘴笑道:“哪儿能给您丢人!”

    他目光流转,认出李含章,又礼道:“绿营监牧董二,见过玉清长公主。”

    李含章颔首,轻慢地嗯了一声。

    梁铮率先下马,长臂一卷,就要将李含章送回地面。

    可还没碰着她,就听她急急地阻止道:“慢着!”

    李含章偏首,往地上瞧了瞧,黛眉顿时娇娇气气地颦到一起。

    她粉唇微撅:“本宫不要下去,脏死了。”

    董二一愣:这挺干净的呀,都没下过雨,没泥没水的。

    “我要带青骓去吃草。”梁铮皱眉,“你吃饭的时候,有人骑你脖子上,你累不累?”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比方和逻辑。

    任是董二知道自家将军没啥文化,也差点笑出声来。

    可这话被李含章听了去,却非常有效果。

    她本就单纯,经此一言,立刻想象出青骓马累得倒在地上的模样。

    好罪过,好愧疚,怎么能干这种事。

    她难道是这样的人吗?

    李含章缩了缩目光,又不肯推翻自己先前的话。

    要不,让梁铮一路抱着她走?

    不,不好,万一牧场里臭气熏天可怎么办。

    那不然,就不准他去喂马了?

    还是算了,别当真把这青骓马给饿死了。

    李含章纠结了半天,白颊都泛起樱桃红,终于想出个勉为其难的法子。

    “那你带它去,本宫在这里等你。”

    她说着,莹白的手指头往梁铮的方向一戳。

    “但本宫不想踩在地上。驸马,你把外袍留下,让本宫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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