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与恶狼: 14、字笄(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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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太极宫内前来接应的步辇。

    只是,步辇没来。

    唯有一位青衫女官,疾行至二人车架之前。

    “见过玉清长公主,见过驸马。”女官行礼道,“陛下是日龙体欠安,回门礼免。二位移步习艺馆,行字笄之礼即可。”

    她一面说着,一面悄悄掀起眼帘,瞟向梁铮。

    对于玉清长公主与镇北将军的婚事,燕宫早就议论纷纷,道这二人是恶狼配疯妇。连圣人身边的公公都押了注,赌他们终会闹得两败俱伤。

    不过,大多数女官对梁铮好奇更多。

    因他活在深宫的传说里,往往三头六臂、面目可憎。

    当然,梁铮本人是好看的。

    纵有断眉,瞧着也高大俊伟,令偷偷窥伺的女官白面一红。

    梁铮注意到了女官的目光。

    桀骜的冷冽晒往眉峰,不悦的意味显而易见。

    他是驰骋的骁将、燕国的杀神。

    不是供人观赏的小犬。

    女官被他这阴鸷的神情吓着,肩膀一缩,又低下头去。

    李含章没瞧见此情此景。

    她单手掀帘,眉眼冷清清的:“圣人害了什么病?”

    梁铮偏首望向李含章,神情探究。

    他看得出来,李含章此刻的态势不似平常的娇恼,而是真生气了。

    但……这是因何而起?

    女官没料到李含章会问,支吾道:“这……奴婢、奴婢不敢妄言。”

    回门之礼,本应由玉清长公主向太后而行。可先帝驾崩当晚,先皇后就染急病而去,回门的礼节自然就落到了皇帝的头上。

    可女官确实不敢妄言——毕竟皇帝健康得很。

    传口谕时,他还在为良妃夹核桃。

    李含章似乎早有预料,嗯了一声。

    “你告诉李珩。”她定定地添道,“真想为李妙祎出气,就别躲着做缩头乌龟。”

    呵,好辣的示威。

    竟对皇帝与太华直呼其名。

    女官被李含章的挑衅惊得扑通跪地、直打哆嗦。

    就连梁铮也眉峰一耸。

    李珩龙潜之时,曾在塞北做过监军,还于机缘巧合下,被梁铮救了一命。梁铮当时拜托李珩,代他寻找当年的少女,李珩没有答应。

    多年过去,公主陆续出降,李珩成了皇帝。

    梁铮却被迫与李含章绑在一起。

    他本还想趁回门的机会,找李珩问个说法,何曾想李珩称病。

    可听李含章这话——

    李珩没病,只是故意不见,为李妙祎出气。

    但李妙祎又是谁?梁铮不光不认识,还一头雾水。

    不愧是皇家,一个二个全都姓李。

    李含章没有多作解释,也不管女官如何。

    她瘦腕一甩,将车帘冷冷合上。

    气闷闷的声音自马车里飘出来:“驸马,去习艺馆,本宫给你指路。”

    -

    习艺馆位于皇城之内,离长乐门不远。

    二人前往途中,还与另一辆富丽堂皇的马车并肩行了一阵儿。

    也不知对方那车夫有什么毛病,一见驾车之人是梁铮,顿时如临大敌、一抽马鞭,当即绝尘而去,像是非要在速度上压人一头。

    梁铮没在意,也懒得理。

    他知道宫里人的算计几乎与生俱来。

    像李含章这样、将心事都写在脸上的,反而是个异类。

    况且,从李含章方才的反应来看,李家的破事宛如一团乱麻。

    梁铮虽然多少有些在意李含章的情绪,却也不知该如何处之,只好一路沉默。

    他大部分时间都在边塞与战场。

    根本就不存心眼。

    马车最终在习艺馆外停下。

    习艺馆被红墙包围,冷冷清清,四无人声,连个迎接的宫人都没有。

    只有一棵半秃的银杏树探出墙外。

    这里本就是供公主读书学习的地方。

    如今皇帝尚无子嗣,习艺馆自然而然就荒废了。

    墙内传来轻微的唰唰声。

    像是有人在清扫里头干枯的落叶。

    梁铮下车,正要伸手掀开车帘,却被李含章出声止住。

    “等等。”李含章道,“驸马,你自己进去。”

    梁铮皱眉:“你不去?”

    不是还有字笄礼?

    他只从魏子真处了解到小字,对字笄之礼仍一无所知。

    车里的李含章似乎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你进去找曹尚仪就是。”她的声音听着有几分倦怠,“习艺馆内应当没有旁人,好找得很。你见着曹尚仪了,自然就会知道。”

    梁铮沉默片刻,嗯了一声,扭头迈入馆门。

    李含章仍留在车里。

    她等了一会儿,才微抬手指,将车帘拨开一道细缝。

    确认梁铮已经入内,她掀开车帘,独自一人钻下马车,站在习艺馆的大门前。

    冷风扫过面颊,似将她睫羽都吹得微颤。

    她慢慢地闭上了双眼。

    自及笄立府之后,李含章再没回过皇城与宫城。

    那时她一路昂首阔步,走出长乐门与朱雀门,离开深宫,转而投向新的金笼,被自己的过去如影随形地捆绑。

    她一度告诉自己,她已经放下了。

    可当真重返习艺馆时,她的身体知道她并没有放下,自指尖开始发冷。

    冷意如涨潮,漫到掌心,顺着手臂攀爬而上。

    李含章在这里受了伤。

    严寒时,蝴蝶骨处仍会隐隐作痛。

    哪有受过伤的人,能不带伤痕地走向未来?

    红墙如抹血色,李含章身在其外。

    她神色漠然,已不再为这事流泪。

    可她依然抱起双臂。

    搂紧她自己。

    -

    习艺馆内很安静,梁铮的足音清晰可闻。

    很怪,情绪很糟。

    李含章怎么了,为什么会这样?

    梁铮心烦意乱,不可自控。

    他此前没来过习艺馆,入内时并未遭遇旁人。

    只好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转。

    梁铮的脚步仓促到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完成所谓的礼节、尽快返回马车边——他迫切而不自知。

    梁铮在习艺馆内转了一会儿,终于遭遇曹尚仪,被人领往黑檐下,穿过一张张闲置的书案,来到位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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