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与恶狼: 归乡(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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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因为他突然出声。

    而是感觉差点被人发现心事。

    “没什么!”她冷下脸道,“只、只是——”

    李含章的小脑袋瓜飞快地转着,试图给当前的局面找点说法。

    可她不算聪明,想不出什么好说辞,只好气呼呼地跺了跺脚,急忙忙地加快步速。

    又骂他:“在想你是个笨蛋!”

    梁铮勾起唇角,没去逼问李含章。

    他身高腿长,三两步就迈过了脚下的月影,追上她肩侧。

    “可怜卿卿。”慨叹似地,“你男人是个笨蛋。”

    李含章耳际一红。

    这、这坏家伙!故意强调男人这个词!

    她刚才是着急了才会那样说的!

    而且,他这口吻听上去,完全没有可怜她的意味好不好!

    李含章娇恼地哼了一声,没有回话。

    才不要理这个坏家伙。

    不然待会儿他又要得寸进尺了。

    她再一次加快步伐,两只小绣鞋落得又急又密,像雨点子打在地上。

    可李含章哪里走得过梁铮。

    就冲腿长的差距,梁铮一步顶她三步。

    梁铮走在李含章身边,也学她的模样,将双手背在身后。

    他步伐稳健,像在将军府里闲庭信步。

    甚至还悠哉地低下头,去打量气喘吁吁的小妻子。

    红扑扑的脸,气哼哼的神情,可爱得很。

    撅起的嘴都能挂一弯新月了。

    觉察到身旁的注视,李含章的双颊冒出莹润的赧色。

    “累了?”梁铮问。

    听上去好像很关切似地。

    可李含章心里清楚,梁铮绝对没打什么好算盘。

    她决定装没听见,心无旁骛地继续踏步。

    尽管她确实累得够呛。

    梁铮闷闷地笑起来。

    他喜欢看李含章这幅可爱的样子。

    李含章不回话,他照样要说。

    不光说,还要往她耳边凑着说:“卿卿累了,不如我抱你回去?”

    诱哄似的话语低沉而温热,惊得李含章浑身一激。

    心跳骤然加快,脑袋又懵又乱。

    竟急得脚下不稳,失衡地摔往小路边缘。

    梁铮眼疾手快,连忙伸手拉她。

    可二人本就走在窄路的边缘,他自己踏得也不稳,李含章又慌得没边、手忙脚乱地抓他,竟将他的身躯也一并带往坡下。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

    李含章的脑袋天旋地转。

    她紧紧地闭着眼,下意识蜷起身体。

    泥土摩擦声后,只有沙沙的声响,好像有草梗被碾压折断。

    男人的闷哼埋在其中,几乎微不可闻。

    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她被什么东西锁着,没有再往旁边滚落下去。

    李含章缓缓睁开眼。

    她看见梁铮胸口处的衣襟。

    锁着她的东西,是他有力的臂膀。

    梁铮躺在地上,身下垫着不少柔韧的芦苇秆。

    他眉关紧蹙,慢慢地松开了手臂。

    “可伤着了?”他问她,声音平稳如常。

    李含章撑着坐起身,低头去看下面的梁铮。

    她已经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

    只摇头,还没开口,两汪热流就直冲眼眶。

    梁铮望着半坐身上的小泪人,眼神温柔又无奈。

    他抬臂,将手在衣襟处蹭得干净,才去抹她脸颊上淌下的泪。

    “我没事。”他哄她,“没受伤。”

    李含章没说话,只吸了吸鼻子。

    她想站起身,可惊魂未定,袄裙面又被膝盖压着,四肢使不上劲儿,甚至连坐在人身上的姿势都一时有些歪斜。

    梁铮单手扶住了李含章的侧腰。

    “真没受伤。”他宽慰道,“你还没我一杆枪重。”

    撑在胸膛的小手不再发力。

    李含章坐着,埋下头,仍未回话。

    记起那阵草折的声响,梁铮目光偏折,打量起二人身处的环境。

    他回眸,冲人示意道:“看看周围。”

    李含章依言抬起头来。

    泪津津的桃花眸霎时盈满惊讶。

    目之所及处,荡着雪似的芦花,攒动的草杆恍若高木林立,顶端的白浪细碎如棉絮。

    这是一片毛茸茸的芦苇地,二人的身影隐没其中。

    风一吹,就能听到嘈嘈切切的响动。

    嘈嘈切切的……喧嚣响动。

    李含章愣住了。

    她想起了那个羞人的梦。

    ——有人在里头滚,掀起风,掠过芦苇。

    月光忽然就有了温度。

    落在她手背的那点白,清凌凌地透出暖红。

    烧灼着她,丹朱从指尖漫上周身。

    晚风灌过芦苇,芦花点点纷飞。

    在漫天白絮之中,李含章轻轻地伏下身子。

    她也像朵纤柔的芦花,飞落在梁铮的胸膛,将侧耳埋上他心口。

    “我做过一个梦。”声音又轻又细。

    梁铮抚过她的发,摘去飘落的一抹絮。

    “什么梦?”他问她。

    李含章的指尖漫无目的地向上攀爬,腼腆而羞赧的霞色藏在其中。

    “我们……滚进了芦苇里。”

    她的目光飘忽着,盯着不远处的一丛草杆。

    梁铮轻轻地笑了一声。

    没有从前的锐气,和水一样温柔。

    “然后呢?”他又问。

    李含章没有回话。

    柔白的指触到分明的颌线,再往上,就是双唇。

    没再动弹,只停在那儿。

    梁铮没有继续发问。

    下一刻,他搂紧她,坐起了身。

    “卿卿。”

    半泓月沉在他眼底,色泽清冽,又呈出矛盾的浓郁。

    “是这样吗?”

    他低头吻上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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