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风月吟: 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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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通话仍在继续。

    季司音说:“想你啦。”起承转折还是来到了打电话的初衷,“还想找你打麻将。”

    “和你那些朋友们吗?还是算了吧,我不赌钱。”

    “我给你找了个人,赢了算你的,输了算他的。”

    “……”阮雾一阵失语,再开口时,语气有些微妙,“这人是不是缺心眼儿啊?”

    话音落下,季司音看向陈疆册,他脸上带着笑,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笑得双肩都在抖,手里的烟都拿不稳了,烟灰窸窸窣窣地掉在了裤子上。

    被骂了也没生气,反倒是隐忍地憋着笑。

    旁羡却是憋不住,边笑边说:“疆册哥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

    本意是想反驳的,话说出口,又像是印证阮雾说的话。

    电流里平白多了道男声,阮雾愣了愣,随即语调自如地说:“旁羡也在啊。”

    旁人并没有察觉到,但陈疆册听出来了,阮雾是个亲疏远近分得尤为明显的人,就连说话的语气也分。她说话时,喉咙里滚着笑,气息轻轻的,什么都没变,只是拖长的尾音变得简短有力。

    笑意淡了几分,如月雾拢纱般朦胧。

    旁羡问她:“你什么时候回来?”

    阮雾说:“清明假期吧。”

    旁羡自个儿开公司,开的还是连员工都不需要打卡上班的传媒公司,他连周末和工作日都分不太清,遑论节假日。

    “那还有几天啊?”

    “三天,我大后天晚上回来。”

    “那也太晚了。”旁羡不乐意等了,“你上课很忙吗?不能和老师请假吗?”

    阮雾笑着,逗他:“请假的理由就写,老师,我朋友打麻将三缺一,我得过去陪他们仨,你看行吗?”

    旁羡当真了:“可以吗?”

    手机那头,好似听到有人和她打招呼,她笑盈盈地应了声。

    然后才和他们说:“我这两天都没有课,只有大后天上午有一节课,还是给本科生上课,没法儿请假。”

    倘若她是学生,请假也就罢了。但她那天是老师。

    直到电话结束,陈疆册都没有说一个字。

    旁羡和季司音又接着在彼此的通讯录里寻找下一个合适的人选。

    他望着桌上混乱的麻将牌,那目光是不含温度的沉寂。

    好半晌,他出声,打断二人的对话。

    “——我得回南城一趟,你俩是接着找人打麻将,还是闲得无聊跟我走?”

    空气霎时静了下来,季司音和旁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两张脸写着如出一辙的茫然。

    -

    去往南城的高速路上,季司音坐在迈巴赫里,望着前方的黑色奥迪,问起了一个至关重要却被她一直忽略的问题。

    “陈疆册他到底什么来头?”

    阮雾和陈疆册初次照面那天,也是季司音第一次见陈疆册。

    在此之前,她只在流言蜚语里听过他。

    无非是说他难追。

    所以她认定他是个洁身自好的男人。

    可旁羡听到她这句话后,笑的前所未有的酣畅。

    他那笑很直接,神容里映着明显的嘲讽,嘲弄她的想法天真。

    “陈疆册这人也就看着斯文凛然。”

    季司音心头一骇,为自己有意撮合他和阮雾一事倍感后悔,连忙从兜里掏出手机,噼里啪啦地打字,发给阮雾。

    手机没开静音,键盘打字哒哒哒声响,响了许久,聊天框里也没打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要怎么和阮雾解释呢?

    要怎么说明陈疆册呢?

    她想了许久,也没组织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反倒是一边的旁羡,见她一脸纠结的模样,心里油然而生某个想法,大惊失色:“你他妈的该不会看上陈疆册了吧?你可是有男朋友的人,季司音,你居然精神出轨!你精神出轨也就算了,为什么要和我说?好吧,既然你告诉我了,我也只能毫无道德底线地帮你瞒着你红杏出墙这件事了。”

    “……”

    季司音看着窗外,难得的晴天,有云飘荡在空中。

    好天气,去见好友,她理应心情极佳,结果没想到身边坐了个蠢货。

    她撇过脸,面无表情,赐予旁羡三个字:“神经病。”

    -

    连绵阴雨天难得放晴。

    学校里百花齐放。

    玉兰,樱花,星辰花,美人梅,郁金香。

    校内赏花拍照的人不计其数,大多是校外人员。

    阮雾的几位同门见她整日在图书馆待着,说她看上去死气沉沉的,于是拉她出来放风筝。

    说是放风筝,实则几人放了不到五分钟,发现风筝飞不上天,一股脑儿把风筝收了,改为野餐。

    她们在情人坡寻了块草坪,野餐垫上铺满了小吃水果,几个人晒着太阳聊着天。

    学生喜欢把时间浪费在与学习无关的事上。

    也喜欢在上课的时候走神,浪费上课的时间。

    她们边聊天边拍照,偶尔看着周围的小情侣,阴阳怪气地说几句秀恩爱分得快,转头又可怜兮兮地问老天爷自己到底什么时候能谈上甜甜的恋爱?

    “你们清明回家吗?不回家的话,我们要不去寺里拜拜?”

    “哪个寺?”

    “还能是哪个寺庙,天竺路上的天竺寺呗,不都说天竺寺求姻缘挺有名的吗?”

    “真假的?阮雾,你去吗?”

    现如今年轻人在上学与上进之间,毅然决然地选择了上香。

    阮雾摇摇头:“清明我要回家。”

    除了她以外,其他几位同门都是外省人。

    于是除了她,其他人谈论起哪天去天竺寺拜佛祈福。

    下午阳光太大,晒得阮雾头晕目眩,昏昏欲睡。

    野餐结束,大家相约去校外的韩料店吃芝士排骨,阮雾浑身没力气,没和她们一块儿去。

    宿舍一楼不住人,出租给校外人员开店。

    阮雾想着进去买杯咖啡提提神,她还有两篇文献没看,打算待会儿看。

    买完冰美式出来,夜风清冽,吹得她打了个冷颤。

    兜里手机响起来电声,她低头在帆布包里找手机,没注意到身后有两辆自行车,两位车主双手环在胸前,时不时转头望向对方,插科打诨地聊着天。

    水泥地面有颗石子,自行车轮胎碾压过去时,整个车身不受控地晃了下,车主没来得及扶好把手,车子霎时往一边倾斜,撞在了阮雾的身上。

    突如其来的撞击,阮雾猛地往前倾。

    她前面是个花坛,双腿直挺挺地撞上,刺骨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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