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玉奴: 50-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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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芦笙寻一门夫家,她留在你身边,你也免得寂寞。”

    说得燕太太陡地将眼睛横过去,觉得“寂寞”二字是在嘲讽她霪荡。她心里在喊,换个人跟他过日子试试,换个人来试试!一个年轻女人,还没老就先枯萎了,谁受得了?谁受得了?!

    但他到底没挑破,她也自?然维持着?和顺的面目,“这事自?然是听凭老太太老爷做主,等过了今年我就替她相看人家。”因说了芦笙,不得不提一提池镜,“那镜儿的婚事呢?老爷有什么意思没有?”

    池邑想着?笑了笑,方才在老太太屋里见的那丫头?想必就是池镜说的那连家姑娘,的确聪明伶俐,老太太一个眼色她就能?猜中她的心思,一向只有跟老太太十年二十年的人才有这份功力。因道:“镜儿的婚事不必你管,我另有打算。”

    燕太太也乐得不管,咽了一口?茶,在接下来的沉默中,身子逐渐发起僵。她从不盼着?他回来,不回来还自?在点,回来了,是尊石像立在旁边,总觉得异样,不得不留心看他一眼。

    越看心里头?越恨,一个松形鹤骨的男人总是容易让女人动情动念,偏他自?己又无情无念,实在是对女人的一种磨人。夜里他还要和她睡在一张床上,想想更觉得折磨了。

    永攀登(十四)

    池镜回房后, 玉漏还与金宝在廊下嘁嘁说话?。又?说了半晌后,金宝将绣绷子搁在裙上,拿胳膊肘顶了玉漏下,眼睛向窗户上一睇, 鬼鬼祟祟地笑起来, “你不?进去?”

    屋里除了池镜没别人, 二老爷这一回来, 不?免把陈年的旧闻翻腾出来, 大家都忙着寻亲觅友地重新?议论起他的事。事其实也还是那些事, 可久了不?翻,再翻也能有新?鲜感。

    太阳晒在那阖拢的窗户上, 同时映着一片树影,笤帚似的在窗户上扫着。许多年后玉漏才知道池镜有个习惯,喜欢坐在窗户背后听她在廊下和丫头们说话。问他为什么?喜欢,他说虽然听不?确切她们在讲什么?, 但能从那些细细碎碎的声音里听到一种亲切。那时候她忽然感到,这么?个风光的男人,其实只不过是墙缝中遗掉下来的一个孩子。

    此时她还不知那窗户后面坐着人, 只觉得那阳光晒在那些雕花上, 有一种惬意的寂寞。她一霎脸红了, “我和你在这里说话?,不过是捱时辰。”

    金宝撇嘴表示不?信, “捱什么?时辰啊?”

    “原是老太太打发我来给燕太太传话?的。”

    “那你还不?传去?”

    “怎好传的?”玉漏偏过去咬着她耳朵说了几句,两个人唧唧笑了一阵。

    而后金宝道:“老太太也真是的, 人家夫妻这些年才团聚一回, 偏要你来传这种话?。”

    刚好说到这里,听见池镜在屋里叫倒茶, 玉漏还以为他进屋便午睡了,谁知又?没睡。金宝推玉漏,玉漏嘴上抱怨说:“我哪晓得你们的茶是放在哪里的?”然而还是捉裙进屋,往那边暖阁内瀹了碗茶踅进小书房内。

    碧纱橱落着帘子,池镜歪坐在窗下椅上睇她,眼睛里有一点亮晶晶的潮润的光泽,“我看你还要多久才进来。”好像是等她有一会了。

    玉漏也急着要打听二老爷的意思,但碍着金宝的面,没好意思显出来。她嗔他一眼,“和金宝在头说话?,不?好兀突突进来。”

    池镜没所谓地点头,她看他脸上松懈的神色,猜到二老爷应当是答应的,否则才刚在老太太屋里,也不?会多留意她几眼。她坐到另一张椅上,把?茶碗放在中间几上,“二老爷怎么?说?”

    他稍稍端坐起来,一下神色变得凝重,“看他的意思恐怕是不?答应,他回来路上就?打听过了,都说你父母皆是蝇营狗苟之辈。我父亲生?平最瞧不?上这样的人。”

    玉漏一口气?堵上来,向旁歪低着脸,话?说得真是直白又?难听,一点情面也不?留。后来一想,人家倒说得不?错,她那双爹娘可不?就?是那样的人,因此闷着没话?说。

    渐渐听见池镜在笑,她才会悟过来,扭头瞪他,“你分明骗我的,二老爷才不?是这意思!”恐怕是他自?己心里的意思,他其实是瞧不?上她们连家。

    池镜的确笑得有些嘲讽的意味,慢慢提着手?在几上没精打采地敲着,“你爹的时运到了,我父亲有意要替他谋个江宁县丞的职位,叫我拿一千银子给他去疏通。”

    玉漏当头被“一千银子”砸得晕头转向,不?由得乍惊乍喜一阵。而后平复下来,又?担忧,“单有银子怕是不?管用吧?”

    “这个不?怕,我父亲自?会遣人和南直隶吏部通个气?。”

    一看他那笃定的神气?,玉漏便知此事十有八九能成,心下忽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只顾低着头微笑。二老爷的用意她明白,抬了他爹的官职,她做女儿的身份也跟着水涨船高?,将来说出去也稍微好听点,到底娶的也是官家小姐。再则,老太太当年就?是县丞家的小姐出身,思及自?身也不?好紧抓着连家的家世不?放,免得人背后说她自?己是那样,还瞧不?上一样的。

    她心里总算踏实了些,半晌她想起来和池镜点头,“多谢你如此费心。”

    说完两人都不?由得怔了一下。太客气?了,简直不?像是在谈婚论?嫁。

    池镜那张笑脸慢慢淡了下去,随口道:“你客气?。”,旋即一条腿架到另一条腿上去,仿佛依然难安,便把?脚尖一点一点地晃起来。肩头日影西斜,照进窗来,显得他那张脸格外?苍冷。

    玉漏知道说错了话?,但什么?是对的她如今也有点拿不?准,自?从谈婚论?嫁以来,他的态度发生?了些微妙的变化,那变化直叫她胆战心惊。她把?腿上的裙攥一攥,笑道:“应当要客气?点,你为我们的事的确操了不?少心。”

    “讲得不?错。”池镜厌厌地笑着起身,走到案前去拿起本书翻了两篇,又?回首睇她,目光冷下来,“你拣个空子回家一趟,把?银子给你爹带去,话?同他讲清楚,我父亲是看中他在官中勤勉,望他日后好自?为之,做了官,可别出什么?乱子。”

    玉漏点头应了声“嗳”,觉得是两个谈买卖的人,终于感到心安理

    得了些。

    “我就?不?跟着去了,你们家那头的事你自?己料理好。”

    玉漏不?禁把?身子端正?起来,朝椅前搦了搦,仍是点头,“这是自?然。”

    一度没话?可说了,玉漏简直能想像,他们成亲后能说的话?只怕会越来越少。这倒和世间所有夫妻一样,一开始歪的乱的胡说一气?,没一句正?行,慢慢地又?只说正?经事了,旁的多余话?再没一句。

    她倒觉得这样很好,不?愿在婚姻里做那个标新?立异的人。她前头业已做尽了一个女人不?该做的事,离经叛道走了许多路,终于走到目的地,愿意从此“恪守本分”,有那么?点“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意思。

    如此思想,浑身都像是沐浴在阳光里,那金色冰凉的光罩着她,平静中有额外?一丝凄清。

    次日一早玉漏便向老太太告假归家,老太太还奇,“这不?早不?晚的,回去做什么??”

    玉漏扯谎道:“我娘病了,昨下晌我大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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