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雪时: 2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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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为何,这几日她总有些心神不宁,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如今她虽跟在谢玹身边,但终究只是暂时停留,而不是长久地留下。为了以防万一,她未免有些着急,对谢玹采取的手段似乎有些操之过急了,不知有没有将他惹气。

    她回忆了一阵谢玹的反应,似乎是有一点羞恼。

    不过好在她是在装醉,如若他问起来,大可以装成酒醉失忆。

    以谢玹的为人,绝不会因此而责怪她。

    —

    都尉府。

    近几日夫子的授课内容突然晦涩,布置的课业也变得繁重起来。连同以往不怎么过问杜简课业的父亲亦开始督促鞭策他。杜简叫苦不迭,成日被拘书桌前,不允玩乐放松。

    焦头烂额地忙了几天,他终于将课业学的七七八八。夫子还算满意,允了他一日假期。

    杜简数日不曾见过容娡,很是挂念。一得了空,立即派人去递了帖子,约她去自家别苑。

    同她约好的时间在明日,于是这一晚,杜简一想到她便斗志昂扬,挑灯夜读,奋笔疾书,提前将课业完成。

    第二日一大早,杜简早早起身,沐浴更衣。

    他拿着容娡给他随手编的草环,满心欢喜地等着她来,时不时便起身到门外查看,翘首以盼。

    然而一直等到午后,皆没见到她的身影。

    杜简满心翻涌着的热忱,宛如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冷水,渐渐冷却下去。

    他出门前,都尉夫人为他安排了嬷嬷照看他。见杜简黯然伤神地坐着,嬷嬷便派人前去查看。

    片刻后,嬷嬷得到回复,略带心疼地看向他:“公子,她没有来。”

    容娡没有来,杜都尉倒是气势汹汹地寻来了。

    杜都尉是武将,平日里舞刀弄枪,脾气不怎么好。进门后见杜简心不在焉的模样,颇为恨子不成器,指着他的鼻子训斥:“只知道嬉笑玩闹,课业都学会了?!”

    容娡编的草环被他扯了一把,干枯的草枝轰的一下散开。

    杜简气红了眼,倏地站起来:“爹!你干什么啊!”

    他比容娡的年岁还要小上几个月,少年未长成的身量,像一株青涩的白杨,双手紧攥成拳,倔强又沉默地同强壮的父亲对望。

    杜都尉气得哆嗦,伸手要打他。

    都尉夫人慌里慌张的赶来,拦下都尉,好声好气的相劝:“郎主莫气,简儿并非贪玩,只是同人有约不容违弃。他这就跟您回去温习课业。”

    边说着,她边给杜简使眼色。

    杜简见到母亲,气焰消减大半。他同样畏惧动怒的父亲,便不情不愿地跟他回去了。

    待他们走后,都尉夫人的一扫先前的慈爱贤淑,阴沉着脸问:“那小贱人来了?”

    嬷嬷点头哈腰:“来了。老奴已经安排妥当,只等表少爷去了。”

    都尉夫人冷哼一声,精美的绣鞋踩上那截断开的草环,用力捻了几下。

    “刘覆这个蠢货,还以为自己得了便宜。事情顺利倒还好,届时如若事情败露,尽数将责任推到他身上便是。”

    嬷嬷满脸阴笑:“是。夫人的计策果真高明!只是……夫人确定她看见了吗?”

    都尉夫人咬牙切齿:“她长着那样一张脸,我怎会认错。若留着她,我的事迟早会败露。怪只怪她那日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事。”

    嬷嬷神色一凛,收了话声。

    半晌,都尉夫人松开脚,扬长而去。

    房门外无端起了风,卷起被碾碎的草屑,狂乱飞舞,沙沙婆娑。

    —

    容娡得知杜简近日课业繁重后,便没怎么同他联系。她对他这种锦衣玉食、处处依仗父母的小郎君并无什么兴致,反而杜简一见到她便很是雀跃欢喜。她不必努力同他维系关系,便只当他是个可以利用的人脉,偶尔敷衍一下便可。

    因而收到杜简的邀约时,容娡想到数日未曾见他,也适时该往来一回,维系关系,便应下他的邀请。

    对他们之间的往来很是期盼热切的是杜简,并不是她。容娡并不怎么热衷,太早去赴约也会显得她不够端庄稳重,便等到巳时末才动身去赴约。

    可待她到了别苑,被人领到房中,等了半个时辰的工夫,却迟迟不曾见到杜简。

    容娡用手指敲着桌面,随着时间的推移,眉宇间渐渐攀爬上烦躁之色。

    侍奉在一旁的嬷嬷见状,端上来一壶茶,赔笑道:“娘子,实在是对不住,我们公子临时被夫子传唤去处理课业了,可能还要麻烦您多等一阵。”

    容娡瞥了一眼那壶茶,眸光微闪,没动,只温和地笑道:“原来是这样。”

    略一思索,她起身欲走:“杜公子既课业繁重,我便不打扰了。”

    嬷嬷本来斟了一杯茶,欲让她饮下。一听这话,她连忙“哎呦”一声将她拦下:“娘子且慢,您要是走了,主子怪罪下来可如何是好!老奴这就再去探看探看,您稍安勿躁,且再等等。”

    她的口吻虽是在同容娡商议,但手劲十分大,将容娡按住动弹不得。

    容娡只得点头同意,她才松手。

    房门被人阖上,待脚步声远去,容娡起身查看,试探了推了推门,纹丝不动,果然落上了锁。

    她快速地在房中转了一圈,发现门窗皆被封死,她根本无法出去。

    容娡冷沉着脸,默不作声地攥紧衣袖中的峨眉刺。

    先前进入别苑时,府中守卫将谢玹给她的侍卫尽数拦下。

    以往他们曾拦截过,因而容娡虽然有些不悦,但并未怎么在意。

    佩兰今日未跟从在她身边,随行的是个与她不熟悉的小丫鬟。刚才也被嬷嬷寻了个借口支开了。

    此时她身边一个能用的自己人都没有,这才明白,自己是被人算计了。

    ……会是谁?

    是刘覆吗?

    可他怎敢在谢玹的威压下对她动手?

    还是说,算计她的另有其人?

    容娡心中隐约不安,眉心紧蹙,脑中飞转。

    门窗皆封死,金猊兽中燃着的香过于浓郁,熏得人反胃。

    容娡提着茶壶将燃香浇灭,盘算着时辰。

    好在,她近日足够警惕,出门时特意同谢玹知会过,说自己未时便会回府。如今距未时只有两刻钟,若她迟迟不归,谢玹定然会派人寻她,她不必太过畏惧担忧,凝神应对便好。

    容娡攥着峨眉刺,警醒地打量着门外的动静。

    不多时,门口便响起了脚步声,门扇被人打开,露出刘覆那张道貌岸然的脸。

    “哟。”他闪身进房,将门掩上,目光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她,“容娡,你还是落到我手上了。”

    见是他,容娡反而松了一口气。

    刘覆懒洋洋地倚着门:“你不必想着跑,今日你跑不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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