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雪时: 60-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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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见过谢奕之后,便再无人前来送别谢玹。

    马车平稳的行驶了一段路,忽然开始慢慢减速。

    容娡有所察觉,压低声音,理所当然道:“又有人来辞别了?”

    谢玹将帘帐挑开一道小缝,瞥了一眼,忽然没由来的侧目看她,“嗯。”

    容娡轻轻颔首,随口问道:“谁啊?”

    谢玹看着窗外,抬手揽住她纤软的腰肢,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点触她的腰侧——像是在耐心等候什么似的。

    在脚步声渐渐接近时,他温声道:“是谢玉安。曾与你议亲的谢玉安。”

    听到这个名字,容娡一怔,唇瓣张了张,想起谢玹是个醋坛子精,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谢玹分神打量她一眼,不知想到什么,清峻的眉眼挑个一个锋锐的弧度,原本空净明淡的神情,倏然变了。

    说不上来此时他的什么神情,像是似笑非笑,又像是轻蔑的嘲讽。

    他侧对着容娡,眼眸被浓长的睫羽遮住,面若玉琢,分明是带有神性的一张脸,却无端让人心中不安。

    容娡对他何其了解,几乎是本能的察觉到潜伏的危险,才要设法安抚他——

    下一瞬,横在腰间的手臂便蓦地将她捞起,令她跨坐在他的膝上。

    容娡檀粉色的裙裾如同绽放的芙蓉一般,层叠垂落,遮住谢玹霜白的衣裾。

    一帘之隔外,谢玉安的嗓音在同一时刻响起:“长兄。”

    第65章 恳求

    车厢轻不可察的晃了晃, 竹篁绿的锦纹帘帐悠悠晃颤,帐下的流苏穗子荡开几道极浅的涟漪,玉铃相撞, 发出一些清脆的响动。

    本是清泠的声响,落入此时容娡的耳中, 却没由来的突兀, 仿佛一把冰锤敲在了她的心口。

    适才谢玹的动作太过突然, 容娡只觉得眼前景象飞速旋转, 直至坐稳后, 仍有些没回过神来。

    细白的手指, 下意识不安的攥住谢玹肩头的衣料, 在霜白锦缎上印下几痕褶皱。

    容娡缓了缓神,双手撑着他的肩坐直,惊疑不定地打量着谢玹的神情。

    这样的坐姿,二人堪堪能够平视。

    谢玹端坐如松,面无表情的同她对视,一双昳丽的凤目,如同封砌在冰里的两块墨玉。

    他抬手按了下帘帐。

    帘帐严实的垂落, 一丝光线也漏不入。

    另一条手臂横在容娡的侧腰处, 手心贴着她的后腰, 没什么情绪地、淡淡回应帘外的谢珉:“嗯。”

    他性情淡漠,素来寡言少语, 眼下连面都不肯露一下, 这般冷漠地回应谢珉的问好, 虽有些不近人情, 但倒也无可厚非,并不算太过异乎寻常。

    任谁也想不到, 此时他的怀里正亲密地搂着容娡,毫无君子应有的端方庄严之态。

    容娡被他揽着,心里的不安愈发强烈。

    车厢里光线昏暗,容娡的目光落到谢玹抿的平直的唇角上,辨认一阵,虽摸不清楚他在想什么,但大致明白他应是醋了。

    这人真是古怪又别扭。

    她分明谨言慎行,什么都没做,怎么就醋了。

    怕他因醋意大发而做出荒唐事,容娡忙换上一副乖巧的神情,柔婉的笑了笑,凑在他耳边,用细若蚊讷的气声道:“他人前来送行,而哥哥久不露面,恐会为人指诟,说哥哥端着架子。哥哥还是同来人多说些话为好,与我亲近,不急于这一时半刻。”

    她这一番话说的小心翼翼,竭力避免提及谢珉的名讳,恐因此惹出谢玹的醋意。

    但落入谢玹眼里,倒像是担惊受怕的讨饶。

    谢玹偏头吻了吻容娡的唇角,低声道:“你在害怕什么,姣姣?”

    声音模糊地传到帐帘外,距马车五步之远、恭立着的谢珉,闻言愣了一下。

    “长兄,您说什么?”

    无人答复。

    谢珉心下奇怪,侧耳细细听去,四周一片静谧,仿佛方才他听到的那句话只是错觉。

    车厢里。

    容娡心跳如擂鼓,唇瓣上晕开一层润泽的光。

    她抿了抿唇,小声道:“我没有在害怕呀。有哥哥在,我怎会害怕。”

    谢玹对她何其了解,毫不留情的拆穿她:“你在害怕我。”

    容娡用力摇头。

    谢玹不为所动。

    “害怕我会做些什么,令外面的谢玉安发觉到异样?”他的唇贴在她耳边,嗓音越发的轻,也越发的冷,因而显出些凉薄的讥诮,“容姣姣,他比我好在何处,竟令你当初毫不犹豫地弃我而去,选中了他?”

    积攒在心里、经久不曾得到解答的困惑,一经问出口,便如往火上浇了一层油,腾的烧起冲天大火。

    偏偏容娡一时想不到合适的说辞,没有出声辩解。

    见她沉默,谢玹心里的火势烧的越发旺,理智都要被吞噬。

    他的眸光黯了黯,幽深不见底,抬手按了下容娡的后颈,托着她的后脑让她伏在自己肩头,拍了拍她的背,话音一转道:“我记得你肩后有一处伤痕,从前忘了留意看,如今如何了?”

    他说的伤痕,是容娡为他挡剑后留下的伤疤。

    好端端的,他提那个做什么?

    容娡摸不清头脑,经他一提,才想起这桩事来。伤在背后,她看不见,虽然曾经抹了许多舒痕膏,但也不知现在什么样了。

    便如实道来:“不知道。”

    谢玹轻轻颔首,若有所思的看向她的肩头,淡声道:“我看看。”

    容娡心里立即警铃大作,忙避开他的手:“不必了。”

    谢玹充耳不闻,扣紧她的腰,修长的手指勾挑起她的曲裾严实的领口,往一旁拨了拨。

    帐帘外,谢珉疑惑的声音传来:“长兄,你在听我说话吗?”

    谢玹动作不停:“你说。”

    谢珉满腹疑惑,犹疑的瞧了车厢两眼,没瞧出什么来,便收敛心神,先是说了些恭维的话,而后沉声说明来意:“我此番前来,一是为长兄送行,二是意在向长兄借些人手来用。”

    谢玹面无表情的听着,垂眸凝视容娡肩上羊脂玉般的肌肤。

    玉肌上,如今留下一道浅浅的红痕。

    他将手指搭上去,用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摩挲,而后便感觉到容娡细细的战栗,像是受冷而瑟瑟发抖那般。

    谢玹轻柔的抚摸着这道因他而留下的痕迹,心里浮出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涨情绪,胸腔中横冲直撞的妒火似乎都稍稍平息了。

    “借人?”谢玹思忖一瞬,问道,“你借人作什么用途?”

    谢珉的语气低落下去:“长兄可还记得葬身火海的容小娘子?虽子不语怪力乱神,但许是我同她心意相通,前几日在梦里见到了她,越发觉得她并未身死,而是被那贺兰铭掳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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