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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怀表文学www.laohuaibiao.com提供的《原礼来信》 26-30(第5/9页)
有人都知道,江语乔是为了奶奶才学医,她以后是要当大医生,治好奶奶的病的,所有人也都知道,她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风雨无阻地赶回家,究竟是在担心什么。
可是奶奶还是走了,之后的半年里,江语乔把所有科目挂了个干净,再之后,便闹着要退学。爸妈找她谈话,老师找她谈话,每个人都问她以后想要做什么,江语乔也不回答,只说不想当医生,死也不当医生。
蒋琬说,她是因为奶奶走了,心气散了,但江晴觉得不是。
以后想要做什么,江语乔摇头,不知道,她反问江晴:“那你呢?”
“我?”江晴皱着眉笑起来,“我当老师呀,我还能做什么呀。”
“然后呢?”
“什么然后?”
“除了当老师呢,你想做什么?”
江晴顿了下:“除了当老师,嗯不想结婚,也不是不想,就,不要那么快结婚,我还没有考虑好。”
“好。”江语乔说,“这是不想做的事情,那你想做什么呢。”
江晴看向窗外,窗外的柳树上,一只小麻雀正昂首挺胸地蹦跳着,许是注意到了江晴的目光,朝着这边吱吱喳喳。
江晴心里一动:“刚刚在山上,你不是问我,人能不能回到过去吗?”
江语乔重复:“你相信人能回到过去吗?”
江晴摇头:“不相信。”
江语乔猜到了。
“但是。”她又说,“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可以回去。”
“回去,做什么?”
“我想要回去和自己说——”她拖着长音,看起来像是祈祷,“别当老师。”
这位年轻的老师在学校里许愿,如果时间可以倒流,她不要再成为老师。
江语乔站到窗口,和她并排看着窗外的日光,初秋的光色那样好,好到目光所及皆像梦境。
江晴的声音很轻,像是一阵风从窗口流窜而入。
“高三的时候,有天晚上,你去给我买过药的,你还记不记得?”
江语乔一愣,心脏倏忽缩紧了。
江晴笑了笑:“你肯定不记得了,那天你摸摸看看的,就说我下巴上的痘是什么哦,毛囊炎,还跑去给我买了一堆药,说是吃了就能好。”
“嗯。”江语乔扣着墙壁上的凹痕,“然后呢?”
“然后你和我说,你是从未来来的,你说我能考上师范,也会成为一名老师。”
“所以你相信了吗,我是从未来来的。”
“怎么可能。”江晴笑,“我只是我只是有些失望?”
她千挑万选出这个词语。
“我当时在想,如果你真的是从未来来的,带来的消息是我没有成为老师就好了。”
江语乔喉咙干涩,说不出话来。
“为什么?”过了许久,她才问,“是因为崔震吗?”
“不是,不全是,只是我不适合吧。”
怎么会呢,你是我见过最温柔最有耐心的老师了。这句话冲到江语乔嘴边,但她没有说出口。
“因为很多原因吧,虽然人们总是说当小孩最幸福,我却觉得长大了要比小时候幸福得多,我现在上班,上一天有一天的工资,看得见摸得着,可是学习不是这样的,你永远也不知道付出的努力什么时候才能得到回报,我见过很多勤奋的孩子,但他们就是考不过天生脑子灵光的人,见过村镇上的优秀学生代表,他们可能永远不会拥有能做实验的化学课,也见过很多迷途知返,想要重头开始的坏小子们,但错过就是错过了,再后悔也很难追上进度,但是老师是不能说实话的,老师只能说,你要努力呀。”
“我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话,但我不能告诉他们,天分、家世、甚至狗屎运,都比努力重要,我只能说,要努力,努力就能改变一切。”
江语乔安静地听她说,她明白她的意思,只是她没想到,让江晴痛苦的会是这些。
“我时常会想,你说老师在教学生什么呢?背书、做题、拿高分?除了这些呢,教书之外的育人呢,学生从早到晚关在学校,课间十分钟都不能下楼,全班四十人,超过三十个都是近视眼,他们的身体健康吗?我曾经和班里的学生玩过真心话,让大家匿名写下自己的苦恼,一部分人苦恼成绩下滑,大多数则是苦恼父母的压力,十三岁的小姑娘手腕上全是割腕的伤疤,他们的心理健康吗?可无论是那一种,我都无能为力,我对他们的人生无能为力。”
“姐。”江语乔握住她的手,“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江晴轻轻叹了口气:“我们大学宿舍四个人,都回老家当了老师,前段时间同学聚会,和我一样教中学的舍友提起校园霸凌的事情,你知道他们班上的学生如何欺负别人吗?”
江语乔摇头。
江晴又叹了口气:“他们是寄宿制学校,有个男生不爱说话,性格内向,和他同宿的几个看不惯他,晚上回宿舍后就当着他的面紫危,初中生,十四五岁,一整个宿舍都这样。”
江语乔惊得张大了嘴:“这这这是、什么、展示什么?男子气概?”
她难以理解,江晴难以理解,江晴的舍友也难以理解,这算是霸凌吗,算是违反校规校纪吗,怎么教?怎么管?最终不过是给男生调了宿舍,剩下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舍友说:“见得多了,也就习惯了,什么样的学生都有。”
人人都说,老师是神圣的职业,应该奉献、无私、平等地爱每一个学生。可是老师也是人,也会逃避,也不想惹麻烦,也有喜恶,做不到一碗水端平。
“我并不是一个合格的教育者,我当老师也不是因为热爱教育,只是爸妈让我这么做,这工作稳定,有寒暑假,不加班,只是这样而已,我只能算是一个背完了教案的机器。”
这些让江晴感到痛苦。
“姐”江语乔轻轻说,“大多数老师都是这样的。”
“我明白,只是”江晴垂着眼,“我读小学的时候,上学还没有现在这样痛苦,学校每周会有两节音乐课和美术课,音乐老师会带我们听一整节课的古典曲,听肖邦、莫扎特、门德尔松,二年级课本上有克莱德曼的《星空》,她从《星空》讲到贝多芬的《月光》,我到现在都记得《月光》是如何创作的。美术老师则会带着我们去操场捡树叶学拓印,教我们看叶子上脉络的走向,如何用粉笔画云,如何一笔画出一只白鸽,我们会用木板做创意书签,不分第一名第二名,每个学生都是第一名。”
“但现在不一样了,现在的学生哪有音乐课美术课,要不是中考考体测,体育课估计也没有了,我们教人死读书,读死书,却要求学生融会贯通灵活运用,想来也是挺蛮横的。”
江语乔看着她:“姐,工作没有意义。”
“我知道,我只是不知道该和谁说这些,这些都不是正当的、不想当老师的理由,至少在爸妈眼里不是。”江晴神色落寞,“我只是有些、有些好奇,如果我没有当老师,现在会是什么样子呢。”
江语乔想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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