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岛不见旧时风: 24、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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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台上,身前支着一脸盆水,她弯身,将长发没入盆中浸湿。

    自小在农村养成的习惯,住进了楼房、浴室加装了热水器和花洒,也还是接一盆热水站在屋外向阳处洗头。这屋子的阳台朝西,日落时被晒暖,正适合洗头。

    她拿手鞠水润湿耳边的头发。水的流动间有钥匙在锁孔转动的声音。虞一回来了,抱着一束花。

    她偏头去看。“虞老师,又收到花了。阿海送的?”

    “不是,是上次王主任说的那个公安局的。”虞一脱了鞋走来,“特意开了辆执勤警车来的,还非要闪灯给我看,威风死咯。”

    两个人一并取笑这行径。虞一将花随手扔在阳台的角落。方细弯着腰,揉搓着头发上的泡沫。

    虞一说:“你说王主任也是够好笑的,每天不是忙着抓学生恋爱,就是忙着操心我们这些老师不恋爱。”

    “噢,你给学生开那个早恋班会了吗?”

    “开了啊。”

    “又散布什么歪理邪说了?”

    “谁散布歪理邪说?”虞一笑着来揉她的肩膀,毫不着力地搡了她一下。“我说的全是宇宙真理,早恋有什么好管的,人的心又不是死物,她管得着吗?”

    人的心不是死物。有时方细竟觉得自己的心像个死物,毫无波澜起伏。

    “怎么不管?高中生适合恋爱?”她想到自己的小侄女阿柔就在这位虞老师的班上。

    “高中生不适合,那谁适合?大学生适合?还是人民教师适合?”

    方细顺着虞一的偷梁换柱玩笑道:“你适合。我不适合。”她取塑料水瓢舀水,将头上的泡沫逐渐冲净。“对了,今早王主任抓到的那张社团海报,上边原本是什么内容?”

    “杂志社的征稿,内容是,2012世界末日。你看,都要世界末日了,还不让人恋爱?”

    “又要世界末日了?噢,是那个什么玛雅预言。美国人还拍了一部电影,我看过。”

    “什么叫又?”

    “两千年的时候不也有过吗?千禧年末日,那个什么千年虫,说计算机的系统时间没办法跨世纪,会造成全世界大混乱。”

    “是吗?好像是有。”虞一的生活太过多彩,以致她不如方细这样记住许多毫不相干的枝节。

    方细准确地忆起:“那年我们跟她们一样,也上高二。2000年。”

    “那世界末日的时候,你在干嘛?你的耳朵上还有泡沫。”

    方细听从指引,舀水去冲洗耳朵。“不对,再往后一点。”虞一伸手来,触到她的耳朵。日晒升温了。方细感到自己被定在原地,像棵歪脖子树。恍惚间她停止思绪。虞一用另一只手接过她的水瓢,水流哗啦,一撇泡沫顺着她的脸颊被冲去,虞一的手指拂过她的耳廓,像在一条幽深的隧道中穿行。那隧道到了尽头出口,触感消失了。又回到往日世界。

    她略直起身,稍稍拧干头发。谈话回到原来的轨道。“世界末日的时候……”她的脑海中闪回一些不值一提的片段,“不知道。忘了。”

    虞一用唱歌般的声调揶揄:“方小姐的青春岁月不可追。”

    方细站直了,长发拧在手中,背身去拿毛巾将它包起,“反正世界没有末日,那就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新年。”她的衣衫前襟有些湿了,她疑心自己看来有些窘,不自觉拿手臂去遮,头也低下去。

    虞一扭回头去望客厅里头,“你的电话。”方细放在茶几上的手机正在震动,虞一踏过去拿起,“好像是你男朋友。”

    手机递到方细手里。“水鸿”二字在屏幕上闪烁,她每每看见都觉变扭,可他说情侣之间连名带姓就太显青分。

    他在那头的声音似平静中有巨大暗涌:“喂?方细。我爷爷走了。”

    *

    方家少有这样齐人的家庭会议,只缺大姑公婆与小婶三个,大人们在大伯家的厅堂内齐聚,高高低低坐着站着,大伯与小叔盘踞主位,正是本次会议的主要发言人。

    气氛焦躁,颇有怨怼。

    大伯高声叫:“我们方家一向都讲男女平等的,也从来不嫌贫爱富,关键是这姓冯的咋好意思提嘛!大5岁,还是结过婚的,要来嫁给人家头婚的长孙,这不是欺负我们姓方的?”他气得脸上下垂的肉都在抖。

    小叔接腔怨道:“还不是大嫂傻?就不该可怜她,叫她到祠堂工地上来送饭。她也太不知感谢,怎么能勾东家的儿子。”

    大姆本就心焦心碎,一听这话,更加雨打风吹去,身子歪了,倚着身边人,眼神都有些痴了,“那我阿辉年纪轻,样貌心地又好,在外头给人女孩子看上也正常呀!我怎知道……”

    泳柔与光耀一同躲在厅堂外花窗下听墙角,一听大姆这样说,她心里失笑,想真是母不嫌子丑。

    她阿妈扶住大姆,探头去问:“怎说是可怜?这个女孩子结过婚,那是老公死了?”

    “不是,她是给人退货的!”小叔不耐烦地一挥手,将手中烟蒂摁灭在茶几桌板上。

    “退货?”

    “嗯,嫁过去三年肚子都没动静,男人就在外边另外跟人,那外边的生了个囝仔,她就被退货咯!是按的老习俗,先办酒,怀孕了再领证,人家把她退了,连张离婚证都不用打,一分钱都不出。”

    “啊呀,什么货啊货的,小叔你讲话太难听。”阿妈想说两句公道,但声音低去,气势太弱,终归是不敢。

    “什么难听!”大伯就势发作,愈发激动起来,“他们家现在不就是紧着阿细跟水鸿这单事,知道我们不好拒绝,想逼我们就范娶她进门!什么守孝?那水鸿他阿公仙去,水鸿是正经温姓内孙,按规矩守孝是应该的,那个冯秀,她是姓冯的,一个外姓的外孙女,出山都不用去送,有什么好讲守不守孝的?”

    “对,水鸿守孝是应该。”一讲到这位乘龙妹婿,小叔复又像个知书讲理的城市人了,“阿细,我看你还是尽快跟水鸿讲定结婚的事,温家也着急,水鸿他阿公死了,一年内不结,就得等三年,你都要30了,我看就趁这次,趁热把婚事定一定。他们家的态度也很明白了,你嫁过去,肯定会好好对你。”

    细姑独坐一旁的单人椅,始终不发一言。不发一言的还有泳柔的阿爸老三,他站在门边角落阴影处抽烟。

    温水鸿的爷爷死了。泳柔第一次听说这个人物,仿佛这个人物的存在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宣告他的死讯,宣告生活必须有所进展,她的细姑必须得和那个温水鸿谈婚论嫁。温水鸿原是冯家村出身,泳柔也这才知道。更巧的是,光辉近来谈的女朋友冯秀,正是温水鸿的堂姐妹。家中老人去世,按岭南农村习俗,一年内需将红事办妥,不然,三年内都不得嫁娶。

    光耀凑在她身边,嘀嘀咕咕数了半天:“我哥这个女朋友冯秀,细姑父的阿公是她外公,她又跟冯曳是同一个阿公……那冯曳跟细姑父有血缘关系吗?”

    “这都算不清?没有!”泳柔不耐烦地摆手示意光耀闭嘴,以免影响她听大人们说话。

    大姆毫无主见地叹气:“那现在怎么办?阿细要跟水鸿结亲,我们两家也就算亲家了,人家说要亲上加亲,我们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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