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岛不见旧时风: 35、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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丝马迹难逃添添的火眼金睛,她无法否认,添添紧咬住唇,脸颊发抖了,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像比刚刚那假模假式的宣泄还要伤心一百倍。“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大头吹着不成调的口哨进来——继沉迷于模仿机器人说话之后,她又沉迷于学习吹口哨。纪添添从床上站起来,挤过周予身边,恨恨地低声说:“你真冷漠,你根本不把我当朋友!”

    周予哑口无言。

    她不知这些天来家里已刮起风暴,小朱阿姨的丈夫在菜市场蹲守,两日后正正堵住手挽着手的一对秘密恋人,在横飞的烂污菜叶与鸡鸣犬吠之间爆发一场流血斗殴,钟琴与添添的母亲纪万华到派出所保释双方,东窗彻底事发。钟琴只将小朱保出来,她的乡下丈夫被处拘留十五天,临别时赤红着眼扬言要将她打死。

    几日后,周六,钟琴将小朱叫到家来。早前她要小朱放长假,将私事处理干净。

    小朱随她进了书房,在书桌对面椅子上坐下,两手拧在一起,颔角结实的脸上挂着苦笑:“钟医生。”

    “你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

    小朱苦笑着低下头去,“没怎么样。老陈……他本来说为了我离婚的。现在他老婆要跟他离婚,他说舍不下他女儿,要跟我分手,要回去求他老婆……”

    “舍不下女儿?还是舍不下他老婆的钱?”

    “唉。我哪知道?都正常。是我异想天开,我以为我也有机会遇到真爱。”她笑容中的苦像被她咽尽了,笑容早已是她焊实了的面具,她总是如此恳切地笑着讨生活。

    钟琴听了“真爱”两字,置若罔闻,“你丈夫,他以前有没有打过你?”

    “……有一两次吧,喝了酒才动的手,他平时不打人,就是闷,什么事都闷在心里,跟他过日子没意思,冷冰冰的,捂也捂不热。”

    她年少就稀里糊涂嫁了人,稀里糊涂做了母亲,没尝过爱,没尝过浮华,没尝过烟火人间紧密挽住臂弯,以为有多好,没想到,终是一场空。

    钟琴不再过问她的私事,只说:“你以后不用到我这来了。”

    小朱听到要解雇她,急得向前探出身子,恳求说:“钟医生,我做事情总是没问题的,我手脚也快,家务都做得好……”

    钟琴从名片薄中抽出一张来,递给小朱。“我这里用不上你了,你如果愿意,就到广州去,我借你两万块。你不是喜欢开车吗?你去了,可以找这个人。”

    小朱将那名片紧紧攥住,上边印着广州某出租车公司经理的姓名电话。

    “……广州那么远,我孩子还小。”她想来想去,眼神灼灼,热切地盯着钟琴问:“钟医生,是你的话,选为自己,还是为孩子?”

    钟琴微微哂笑,“我如果只是一个被男人殴打的女人,拿什么保护我的孩子?”

    小朱点点头,起身告别,她攥着那张名片,像攥着去往新生活的车票。

    钟琴说:“妙珍,保重。”

    她没有出门送她,坐在书房内,听着她将大门关上了,坐了一阵,又听见开门声,听见周予的奶奶在与对门邻居碎嘴。

    她走到书房门边去听,听见老太太颇为得意的几句:“我看是她老公打她打得太少,没把她的花花肠子都打掉,进了城就学起城里人那套了……那家男人一看就很有钱的,我在菜市场撞见过,穿得好气派,你说干嘛要在外面找?还不是他老婆没给他生个儿子……好像听说只有一个女儿……”

    钟琴忍无可忍,走出门去,将老太太吓得顿时缩起,她走到大门边,挥手将门关上,冷眼瞧着丈夫的母亲。“菜市场的事,是你说给小朱她老公听的?”

    老太太缩着脖子,鼠目躲闪,唯唯诺诺,认也不敢,不认也不敢,见儿媳发火,心中不服,望着别处,冷不丁说了一句:“我又不是说假的。再说,生不出儿子,男人出去找也正常,女儿能顶什么用……哪天我儿子也出去找了,你别怪我没提醒你。”

    钟琴说:“从我家滚出去。”

    老太太装没听见,低头小步挪着往房间走。

    “从我家滚出去。”钟琴再一次说,“你知道这个家是谁做主吧?”

    周予回到家时,家里只钟琴一人了。

    她心挂着小朱阿姨的事,家里无别人可问,她只好拖着脚步,极慢地走到书房门边,整整一周以来,第一次开口与阿妈说话:“……小朱阿姨呢?”

    阿妈答:“小朱阿姨以后不来了。”

    “为什么?那件事跟她的工作又没关系。”

    “你听你那个暴发户同学说的?”钟琴随手在桌上捡起那日在派出所收到的名片,“纪万华,”她语带轻蔑地说,“也是个土名字。”

    周予捏住拳头,“我问你为什么?”

    “这有什么为什么?老板辞退员工,很正常。”

    她站在门边,用那双与母亲如出一辙的冷眼看着母亲,心中的那一丝怨愈演愈烈,她想起纪添添对自己的评价,想起自己是如何评价钟琴,她不知自己是怨钟琴,还是怨自己与钟琴如此相像。

    “是因为你永远只爱自己,不爱别人。”她别过脸去,感到眼泪已经涌到眼眶,小声地说:“你也不爱我。”

    她不知阿妈有没有听到。

    【彩蛋006】

    那个姓温的男人三次打电话来求情。

    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关系四通八达,学校还未通告,钟琴已经知道女儿在外惹事,姓温的托人送礼上门,礼数用尽,希望息事宁人,钟琴拒之门外,电话里头客客气气,三两句地打着太极。

    第三次来电,钟琴正要出门去女儿学校,电话来了,谈了几句,姓温的说:“钟医生,我真的拜托你,帮帮忙,事关我儿子的前程。你当卖我个人情,这样子,大家以后在社会上相见了也不会太难看,风水轮流转,说不定哪天你有用得上我的地方。你女儿这么小,你也要教她,凡事不要做绝……”

    钟琴站在玄关,将脚蹬入鞋中,闻此言,直起腰来,回道:“温先生,你是威胁我吗?你管教不好自己的儿子,我女儿做什么,关你什么事?”

    又过一周,她站在同一处地方,打电话给周伯生,要他来把他的母亲送回乡下。

    他在电话里头好生求她:“你就别跟她计较行不行?”

    “不行。我刚刚不是已经告诉你,她说了什么话?”

    “就说了几句话,又不把你怎么样,你就当没听见。”

    她的语气毫无商量余地:“周伯生,你现在就来接她。要是哪天我女儿听见她说这种话,我就让你们母子两人一起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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