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纵哥儿的忠犬仆从: 80-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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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衣着干净,眼神明澈,眼底纹路渐生染上了岁月的松弛感。神色不见沧桑,反而透着旁人无法理解的笑意与希冀。

    他旁边还摆着一个背篓,里面放着一些晒干的草药,神情自在像是在等人。

    “请问,你这些药材卖吗?”苏凌突兀走近。

    搭讪借口信手拈来,但语气却透着生硬紧张。

    那人回头,“卖的,不过要等我夫君来,我是不知道价格的。”

    苏凌顺势坐下,屁股贴在冰冷的石阶上,惴惴不安的心反而静了下来。

    他道,“你们平时都是采药为生?”

    那哥儿看了他一眼,视线直白剖开,“你有什么事情需要问我?”

    苏凌僵硬一笑,眼里忐忑不安。

    嘴角细微动了动始终开不了口,像是张口就撕开润红细嫩的唇纹,露出淋漓惨痛的鲜血。

    他搅着手指,而后搓搓冻僵的手,冒昧道,“能和我讲讲你夫君的故事吗?”

    那哥儿笑了下,眼里沧桑淡然透着过来人的同情。

    “问这话的人很多都是看热闹的,但没有一个像你这样,”他顿了下,看着苏凌道:“在我身上找你自己的。”

    苏凌低头,“我一直都很害怕,今天无意听见你的故事,像是死守的河坝还是决堤了。”

    “一段情谊自有天意安排,强行留是留不住的。与其患得患失还不如守着当下好好过,起码还有回忆度余生。”

    苏凌无力地抬起头,望着迷迷蒙蒙的银灰空中,隔壁屋檐鸟雀腾飞,眨眼便远成一个墨点。

    他良久开口,带着压抑的难受,“他是突然就不见了吗?”

    “是啊,突然就不见了。”

    “前一天还好好的,一起上山采药,然后跟着他到处收零散药材,晚上还给我做了一顿荠菜肉末云吞,还特意把肉馅最大的那个挑出来给我吃。”

    “你说,人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他以前冬天会怕我冷,把我脚揣在他腋下捂着,把他冻得打哆嗦反而傻笑捂得更紧了。

    那时候家里穷,好不容易买了一罐腐乳,他只喝白粥,把咸菜腐乳都留给我吃。”

    那哥儿说得一脸笑意洋溢着温馨幸福,苏凌听得十分难受。

    他无法想象苏刈突然消失不见了,他该怎么办。

    可能是白天和黑夜没什么区别,会发了疯的日思夜想不停找人。

    “那你没去别的地方找找吗?说不定他也在着急找你。”

    那哥儿唇角淡淡苦笑,“找了,可是越找,越是找不到,最后心灰意冷大病一场,不如守着回忆好好过日子。”

    苏凌低声呢喃道,“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消失不见的人,他一定在某个地方等着你。”

    “是啊,现在细想起来,他消失也不是没有细枝末节的小征兆,只是当时太幸福了,我没有察觉到而已。”

    苏凌坚信一定能找到,他道,“那他是在哪里消失不见的?”

    那哥儿道,“青石城。”

    苏凌瞳孔睁大升起了一丝细微亮光,“青石城?我就是从青石城来的,他叫什么名字,我帮你找找。”

    “找不到的,我找过很多次了。”那哥儿道。

    “现在这样就挺好的,想他了,就来这里坐坐。

    他那时候总说,有钱了一定会带我来这里吃山珍海味,所以我喜欢坐在这里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慢慢回忆以前的日子。”

    在这样的环境中想念一个人,怀念又不至于沉湎,只留一点淡淡的想念便可继续安心过日子。

    苏凌看对方越是淡然他越是难受着急,声线细颤道:“你告诉我名字,多一个人找,多一份希望不是吗?”

    那哥儿看了苏凌一眼,“你瞧街上人来去自由,我们是强留不住的。”

    他看苏凌年纪轻轻,正如他当年那般痴缠沉迷,叹了口气。

    终于开口道:“他叫程五。”

    苏凌扭头看向那哥儿,眼底满是不可置信和恍惚迷惘。

    收药材、程五、青石城。

    ……

    那哥儿见苏凌这反应,淡淡笑道,“你还真认识他?”

    苏凌难以置信。

    程五那猥琐脸怎么都难以和眼前这个通透淡然的哥儿联系在一起。

    他没摇头也没点头,“同名同姓的太多。”

    “而且,而且我听别人说,街坊邻居都没见过你口中的夫君……”

    那哥儿道,“别人还是不是说我疯了,脑袋不正常?”

    苏凌没说话。他脑海在渐渐梳理刚才他们的对话,紧绷的背脊贴着膝盖,好像有一丝明白了对方说的话。

    “我们是成亲后搬来城里的,房子也是他出钱买的,周围邻居肯定见过程五。”

    “他们一开始笑话我是个被丈夫抛弃的可怜虫,说男人果然有钱就会变心,这样的谈资是在算不得多新鲜。

    而且他们自己家里还是鸡毛蒜皮一堆事情,我的事情好像并不能给他们多少慰藉。”

    “后来,他们发现我隔三差五喜欢在这里坐坐,就编些神神叨叨的故事传开了。

    不明所以的人信以为真,还觉得我中邪见鬼了,事情是越传越邪乎,几乎全城都把我当作疯子。

    那些少数知道实情的街坊邻居反而闭口不谈,看着那些被流言误导的人越来越多,每次看到我都有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审判。”

    苏凌听完,确定他的丈夫就是那个乌龟王八程五。

    他紧捏忧心忡忡的心情稍稍松了点,起码他说的情况和刈哥不一样。

    但他的心好像又被高高举起,始终得不到踏实落地。

    那哥儿说话的时候眉宇还深藏着眷念,那段幸福的记忆并未随着岁月磨灭,反而始终滋润着松弛的五官,给人恬淡温暖的自在。

    苏凌看着他这样,反而揪心发痛,为他感到不值得。

    “程五就是个王八蛋,在青石城三妻四妾自己享福,你现在又何苦守着他不放。”

    那哥儿淡淡一笑,“错了,你现在说的程五不是我认识的程五。我守着的是回忆里的他。”

    苏凌陷入沉默,半晌,抬头看着街上步履匆匆的行人,他慢慢道:

    “难怪你一直说他突然消失不见了。”

    他爱着的不是程五外在躯壳和金钱,他爱着的是那颗温暖的灵魂。

    心变了灵魂便消失不见了,即使找到壳子,那也不是他的夫君了。

    天色渐晚,雾霭阴霾中路上行人匆匆朝家里赶,一旁钱大小姐坐在茶摊前不知道添了多少杯茶水。

    苏凌突然盯着那哥儿道:“程五现在快要死了。”

    “被我夫君打的。”

    那哥儿第一次仔细看了苏凌一眼,容貌旖丽年轻鲜活,他自言自语道,“那也是他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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