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君: 6、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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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叶薇乌黑的发髻上簪了两朵黄蕊腊梅绒花,黛眉桃腮,杏眼灵动,柳夭桃艳的模样,十足俊俏。

    裴君琅冷冷瞥她一眼,很快挪开目光。

    小姑娘还算有分寸。

    进了屋子,阖上房门,她便止步于门后,没有更进一步。

    只是,叶薇的知礼数也很有限。

    才一炷香,叶薇觉得盘腿坐着膝骨疼,小心挪动纤细的指尖,把不远处的厚毯子揪过来,小心翼翼垫在腿侧。又一炷香,她似乎觉得腰脊靠着门板硌得慌,又试探性地挪了一个软垫抵在身后。

    叶薇为数不多的敬重态度里,又带着几分随性的散漫,惹得主人家裴君琅太阳穴生疼。

    他不由屈起指骨,揉了揉额,低声道:“你不要一副宵小做派,一直偷拿我屋里的东西。”

    叶薇低头一看,她的膝上已经盖了厚厚的兽皮毯子,背后也垫了柔软的、熏过兰草香的靠枕,忍不住羞赧一笑:“殿下真是慧眼如炬。”

    “……脸皮真厚。”

    叶薇鼓了鼓脸,嘟囔:“谁让殿下把我留在屋外这么久,我受冻了,自然要您来补偿。”

    她竟还会倒打一耙。

    裴君琅挑眉:“是你不请自来。”

    叶薇眨眨眼:“可是,二殿下也没拦啊。”

    牙尖嘴利的小姑娘,四两拨千斤的几句话便成了裴君琅的过错。

    他有点后悔自己为数不多的几次心软。

    不如让她冻死在院子里算了。

    “你来找我,究竟想做什么?”裴君琅语气不善,仍旧厌烦她的聒噪。

    “今日,大庭广众之下,我被殿下言语中伤,心里十分难过。”叶薇扯了下唇角,笑得有几分惨兮兮,“您身份尊贵,没有胆大的丫鬟婆子敢议论殿下。我不同,乡野长大,在叶家也还没我这样小小庶女的立足之地,如何能管得住悠悠众口。”

    叶薇落寞地低眉。

    她看似没心没肺的样子,可微微垂头,半张白净的脸隐进暗处的模样,又有些惹人心疼。

    叶薇是女孩子,脸皮薄,心思也纤敏。

    和他扯上干系,她便让碎嘴的闲人摧毁了。

    《论语》有言: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裴君琅知道被人暗地里议论、讥讽的滋味。

    韶秀的小郎君指尖微动,浓密的雪睫轻轻眨了下,烛光照出他长睫的影子,犹如振翅的蝴蝶。

    他似是从不曾说过这句话,第一次开口,略微青涩。

    裴君琅说:“对不起。”

    叶薇被他脱口而出的话震到失语。

    为何不可一世的皇子会对她低头?他不该一直高高在上,面对她喋喋不休的问罪,气急败坏丢出几百两白银了事,抑或反唇相讥么?

    裴君琅忽然做了一次好人,倒教叶薇怪不习惯的。

    啊,这样可不行。

    叶薇为难地说:“我的名声回不来了,道歉有用么?”

    此言一出,裴君琅霎时间抬眸。

    他那一双清丽的凤眼里满是错愕,唯恐叶薇真的昏了头,说出一些大逆不道的话。

    郎君唇红齿白,此时薄唇微启,忍了一会儿,欲言又止。

    “你……”

    裴君琅的反常,也令叶薇情不自禁抬头,同他对视。

    不得不说,裴君琅生得真好。夜里刚沐浴洗发,许是不爱烘发,柔滑的乌发没有束起,尽数拢于左肩,出锋狐毛领子圈着修长白皙的脖颈,那样一副阴柔秀美的皮囊,比起俏丽的女子,有过之无不及。

    叶薇不免畅想,裴君琅的容貌不像皇帝,应当肖似他的母亲,那他的母亲又该有多美……

    裴君琅定定看了叶薇许久。

    倏尔,他还是磕磕绊绊问她:“你待如何?”

    她胆大妄为,难道是想让他……负责么?

    不知是不是叶薇错觉,她仿佛看到裴君琅的耳尖生热,绯红一片。

    嗯?他怎么了?

    叶薇不解,但仍旧按照自己的目的行事。

    她恳切地道:“我想进官学。二殿下神通广大,还请您帮我一回。”

    裴君琅:“……”

    原来如此。

    良久,裴君琅侧头,单手支下颚,凉凉地说:“我知道了,我会竭力帮你,就当是补偿。”

    叶薇大喜过望,笑得明艳:“那我们今后,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你想得美。”裴君琅皱眉,“这事之后,禁止你再涉足我的院子。”

    “殿下好心狠啊。”叶薇嘟囔。

    “对于厚颜无耻之徒,我不能客气。”

    叶薇无端端被骂了一句,摸了摸鼻尖。

    她看了裴君琅一眼,困惑发问:“不过殿下,你的耳朵怎么这么红……”

    闻言,裴君琅一顿,凤眸微微眯起,衣袖下的指骨也立时收紧。

    他做贼心虚,生怕叶薇看出什么。

    幸好,小姑娘迟钝,只小声问:“是不是屋子里地龙烧太热了?”

    裴君琅松了一口气。

    “呵,算你有几分眼力。”他嗤笑一声,“退下吧,我乏了,要睡了。”

    “哦。殿下夜安。”

    叶薇得偿所愿,不再打扰裴君琅。

    她讨好一笑,退出门外,还细心帮裴君琅阖上房门。

    聒噪的女孩子一走,内室立马恢复寂静。

    裴君琅一如往常推动木轮椅,停靠桌边,睡前翻几页书。

    夜晚静谧,唯有门窗外簌簌落雪的声音。

    内室烛光跃动,爆出几星火花。

    裴君琅不由侧头望去,瞥见门边上的毡毯,落了一支精致的珠花。

    是绒布制的梅,他在叶薇发间见过。她粗枝大叶,把发饰留他屋里了。

    裴君琅莫名心烦。他滚动木轮椅,上前捡起。

    绒布易燃,裴君琅不喜屋内留有外人的东西,本想递于烛台一并焚烧了,如同从前叶薇写的字条。

    恍惚间,他又想起小姑娘诉苦时落寞的眉眼……

    虽说她是满口胡言的小骗子,但真哭起来,应该也很闹心。

    既如此,裴君琅稍作思忖,还是留下了珠花。

    罢了,下次见面,他再还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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