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阑卧听风吹雨: 9、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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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郦璟呆呆的放下锦袋,转身才走几步,忽闻身后传来,“世子!”

    他止步,回头。

    梁少监不知何时坐正了身子,浑浊的双目仿佛微含水光。

    “少监何事?”郦璟小心问道。

    梁少监低声道:“数日前,太后破例召见了一个叫严俊晖的人。这人原是地方上一个泼皮无赖,平日游手好闲,靠诈索平民商贾的钱财为生。”

    “什么叫诈索?”郦璟到底年纪小,对这些完全没概念。

    “就是敲诈勒索。”梁少监耐心解释,“先物色好一些有财帛却无靠山的人家,而后诱使这家人的奴仆出来诬告主家种种罪行。好些的,破财消灾;心肠歹毒些的,为免将来这家人日后寻仇,索性将害的人家家破人亡,再无后患——这段日子,这样的人太后见了已经不是第一个了。”

    郦璟呆了,“太后怎么会见这种歹人,为什么呀?”

    梁少监神情疲惫:“怎么见——自是有人引荐。为什么——自是这些人有用。”

    郦璟心头浮现书中的两个字:“太后要任用‘酷吏’么?”

    梁少监叹道:“太后娘娘既然不断召见这些人,大约离用他们也不远了。”

    郦璟年幼,但也隐隐察觉‘酷吏’二字下隐藏的非人恐惧。

    梁少监长长出了一口气,又道:“老奴八岁进宫,在宫闱中服侍了一辈子,楚王是老奴见过最敦厚良善的贵人了。老奴无亲无故,能服侍他十几年,是福气,也是缘分……世子啊,可知这趟来给老奴送钱,你露了多少破绽么。”

    郦璟捧着锦袋,茫然摇头。

    “你今早察觉身子不适——若是情状重,当即就告假了,不会硬撑着来学宫的;若是情状轻,怎会想到明日起就要告假,还是告长假。若是离府之时没想到要告长假,怎会带着满满一袋金子进宫来?”

    郦璟心知自己办事不妥,羞惭的低下头。

    梁少监示意他凑近,轻声道:“多听王妃的话,多学多看,不要在太后眼皮子底下耍弄聪明,她之能耐,非凡人可抗。”

    “连王相也不能么。”郦璟忽问。

    梁少监平静道:“王昧也不能,他死期不远了。”

    他拉起郦璟的小手,眼中流出慈爱担忧之意,“你阿耶的实在心肠,让他在太后跟前平安顺当至今。可如今世道要变了,心太软容易坏事,你要切记!”

    *

    仿佛为了印证梁少监的断言,次日御史蓝兆岐便当堂弹劾宰执王昧,言道:“值此天下动荡之际,王昧身为宰相不思如何平乱讨贼,反而再三要求太后还政,必有异心,恐与逆贼早有勾结。”

    作为王昧的老部下,蓝兆岐忽然翻脸弹劾,朝堂哗然。褚太后甚至连‘不信,讶异’之类的表情都懒得装了,当即准奏将王昧关入诏狱,命三司会审。

    群臣纷纷为他分辩,周直端与御史大夫齐正先皆愿以身家性命担保王昧绝无谋反之意,连远在西北边关的陈令则都命人快马上疏为王昧求情。

    老王倒是把硬骨头,放出话来谁都不要为自己求情了,辅佐帝后二十年,褚太后什么狠辣手段他会不清楚?古来当权臣的,从来都已将半条命别在裤腰带上了。

    这次,郦璟没去请教裴王妃,裴王妃也没来寻儿子。

    郦璟默默数着日子,数到第二十日时扬州大捷的消息传来,褚太后下旨将王昧斩杀于都城郊外亭驿,并抄没家产。

    一代权相留下了‘一朝花期一朝梦,止步人间六十载’的诗句,引颈就戮。

    郦璟独自坐在书房中,翻开书本,里面夹着一张二十日之前写的字条,‘扬州捷报之日,王昧受死之期,三司会审摆设尔’——小少年满意的勾了下嘴角,虽然他依旧未知王师弟有没有将家产送给唐师兄。

    而后,郦璟又写了一张字条,‘十日内,蓝兆岐继任宰执’。

    ——仅六日后,褚太后任命蓝兆岐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朝臣多有不满,认为蓝兆岐品行才学资历全都不足以胜任宰执一职,然而所有异议皆被褚太后一力压制。

    郦璟再次从书本中抽|出这张字条,焚烧之。

    蓝兆岐上任宰执不久,另一记惊雷炸裂——曹王兴兵举事。

    郦璟犹在梦中。

    曹王也是宗室亲王中的奇人了,不好酒色狩猎,不谈诗词歌赋,仅有悍妻一位,老妾两名,儿女三人。少年时唯唯诺诺,中年之后忽迷上了金石铭器,原本在富庶的青州好好的当着刺史,听闻庆州有几处上古周墓后巴巴央求褚太后调他去那里。气的曹王妃带儿女回了都城,不愿陪他吃沙饮风。这些年曹王著书立说,居然颇有成就。

    在庆州起事有好处也有坏处。

    好处是庆州地处偏僻,地方州县守卫薄弱,曹王举事之后几入无人之境,军队几乎在半月内就占据了庆州全境,直冲京兆,剑指东都。

    坏处是庆州地寡人稀,百姓穷厄,远不如扬州钱粮丰足,人口稠密,朝堂上下包括褚太后在内都想不通曹王是如何一夕之间获得如此充足的钱粮与铠甲兵械。

    褚太后立即启用犹在家中‘悔过’的章威武,任他为讨逆大将军,领兵前去挡住曹王军队;同时派出三百缇骑兵围曹王府。谁知,缇骑登门之时,方才发现曹王府人去楼空——曹王妃与儿女们皆已连夜逃出城外,仅留十余名稀里糊涂的奴仆。

    这可谓是魏国夫人平生罕有的失手。就在她眼皮子底下,就在森森都城之中,亲王府主家居然跑的一个不剩,毫无动静。郦璟不知此刻褚太后是如何暴怒,魏国夫人又是如何咬牙,他只为敬廷逃出生天而庆幸,夜里偷着再三对月拜谢。

    拜完,他再写下一张字条‘酷吏兴,宗室衰,旧臣哀’——他看着墨迹淋漓的白纸黑字,轻叹了口气,这次他没留下这张字条,直接烧了。

    现在他养成了在书房中留置火盆的习惯,亲手点燃,盯着看纸张被滚烫的红焰舔舐干净,将纸灰搅成齑粉后泼一勺清水。

    不知何时开始,褚太后提拔了几个来历不明的人,没有考举,没有祖荫,没有功绩,有两个甚至就是市井无赖出身,就那么一个个当了侍御史或监察御史——其中就有郦璟从梁少监处听说过的严俊晖。

    他们虽然官阶不高,但却被褚太后赋予了极大的权属。

    随即,朝堂内外兴起了告密、滥捕与酷刑之风。

    郦璟派出去打听消息的人手几乎每日都能带回充斥着血腥味的消息。

    今日是韩王被府中猎奴告发私藏兵械,与其诸子一道被斩首市曹;明日就是常乐大长公主与在外谋反的鲁王暗中勾结,勒令自尽,儿女皆坐罪;后日则是东海郡王意图携家小逃出都城,阖家流放……酷吏们的每一次得手就意味着一家宗室或当朝大臣的家破人亡。

    酷刑拷掠之下,人皆叛贼。

    短短月余,宗室近支以及拥趸臣属几乎被诛杀殆尽。

    此时扬州再度传来捷报。

    接连几番交战后,逆贼一方连连败退,最终退居江河一侧的水寨中。楚王于数日前涉水渡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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