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成长日记: 120-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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冤魂一样,永远长眠在赤地千里的乱葬岗。

    赵修文心中一痛,眉头拧了起来。

    与他们相比,他已经足够幸运。

    最起码,他熬过了乱世,见了新朝太平,更见了战乱之后的百废待兴,九州天下的欣欣向荣。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只是他的婶娘与叔父回不到曾经。

    天下之大,容不下两个同样野心勃勃的政治家。

    他们谁都没有错,错的是九五之尊的位置只有一个,上位那一个,注定要踩着白骨皑皑走到万人之巅。

    赵修文轻轻笑了一下。

    无妨。

    无论是婶娘赢了,还是叔父胜了,对他来讲,都是能够接受的事情,更是不得不接受的事情。

    ——无论是现在的他,还是以前或者未来的他,都改变不了婶娘与叔父的对立。

    他唯一能做的,是竭尽全力将帝后冲突会造成的伤害降到最低。

    让这场会波及天下的政斗的余波控制在京都之内,让这个牺牲了无数人性命才好不容易换来的太平不会因为帝后的争锋对立而再次战乱,甚至于四分五裂。

    赵修文抬手掐了下眉心。

    暴雨下得着实大,有雨水冲破了雨伞的遮挡砸在他脸上,顺着他的眉峰与脸颊不断往下淌。

    他的掐眉心的动作更像是拭去自己脸上的雨水,只是他的动作是徒劳无功,当他的手离开眉头,便会有新的雨水降落在他眉宇间。

    无碍。

    他都能接受。

    赵修文面容恬淡,走到姜贞面前。

    身后侍从递来氅衣。

    那是去岁冬猎时,婶娘猎来的皮子。

    一共两件,一件给了他,一件给了小奕,小执撒娇痴缠问他们两个要,却被婶娘狠狠骂了一顿,骂他见不得东西,明明自己的东西一大堆,但当看到别人有,还是会讨要。

    他与小奕看不过去,便将自己的皮子拿给小执。

    可小执素来畏惧婶娘,婶娘开口,他便不敢去接,在小宫女的温声劝导下出了殿,不再留在殿里听婶娘的训斥。

    “婶娘,您的脾气越发大了。”

    他见此,便叹了口气,“侄儿小的时候,您从不这样的。”

    婶娘却极为平淡,“此一时,彼一时。”

    “你小时候的婶娘,也并非如今的位置。”

    “可是,阿娘对我也没有这般严厉。”

    小奕抬了抬眼,“阿娘只有在对待弟弟的时候,才会这般不近人情。”

    婶娘眉梢微挑,眼底是化不开的嫌弃,“你弟弟若有你十分之一的懂事聪明,为娘又怎会对他如此严苛?”

    婶娘对小执是恨铁不成钢。

    明明婶娘坚毅果敢,叔父英明神武,夫妻两人是踏平乱世荡平诸侯走上九五之尊的狠角色,怎会生出一个半点不像他们的窝囊废?

    小阿和虽温柔乖巧,但她的善良里有棱角,绝不是被人咬了一口都不会喊疼的怯懦性子。

    但小执却完全不同,他没有婶娘与叔父半分的雷霆手段,更无两人的敏锐机警,他是真正的长在温室里的花儿,他的善良更容易成为偏听偏信的昏聩。

    对于这样的小执,婶娘总是很焦虑,一边请名师大家来教导,一边让他跟随将军们学骑射,想磨一磨他的性子,让他知晓太平盛世并非那么容易好得的。更让他明白,未来继承九州天下的东宫储君,决不能是风吹吹便倒的墙头草。

    可骑射尚未学三日,小执便发起了高烧,孱弱的身体差点丢了命。

    为此叔父与婶娘再次爆发激烈争吵。

    两人为小执能否担得江山万里吵得不可开交,让原本日渐稀薄的夫妻情分更加所剩无几。

    而叔父的那句与汉宣帝别无二致的话,更是插向婶娘心口的一柄刀——乱大夏江山者,吾儿也。

    婶娘一生要强,但她寄予厚望的儿子却难撑大任,这样的事实如何不让她悲愤难堪?

    他懂婶娘对小执的严厉,一如他懂婶娘为何与叔父渐行渐远的原因。

    ——因为婶娘天生便是上位者,她容忍不了蠢人,更容忍不了别人在她之上。

    赵修文垂眸,静静看着自己的婶娘。

    雨太大,她浑身的衣服已经湿透,湿漉漉的衣服挂在她身上,描摹着她越发清瘦的身体。

    明明天下已无战乱,明明她已不需要再南征北战,刀口舔血,可她身上却没有长半两肉,反而因为与叔父的冲突而越发瘦。

    赵修文眸色暗了暗。

    不该这样的。

    婶娘与叔父不应该走到这一步的。

    可心里又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告诉他,这是一种必然,婶娘与叔父之间已无任何回转的可能。

    自阿和身死乱世,自婶娘去见楚王的最后一面,婶娘与叔父便已走向不死不休的不归路。

    而他无力更改这一切。

    赵修文嘴角抿成一条线。

    “婶娘,夜雨太寒,您仔细身体,莫着了凉。”

    接过侍从递过来的大氅,他将氅衣披在姜贞肩头。

    他的衣服已经湿透,侍从亦如此,但被他们两个抱在怀里的氅衣,却仍是干燥的,不曾被雨水浸湿。

    而皮毛的光滑也有着避水的特性。

    雨水刚落在皮子上,便会顺着皮子的纹路一路滑下来,根本湿不到里面的衣物。

    姜贞缓缓抬眉。

    “修文?”

    女人平静到极致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探究。

    “恩,是我。”

    赵修文微笑颔首。

    姜贞没有起来,他便单膝跪地,轻手轻脚给姜贞系好氅衣的衣带。

    一如他幼年的时候,姜贞一边交代他多吃饭,这样才能长得高高的,一边扯过他歪歪扭扭的衣襟,将他的衣服整理得一丝不苟。

    系好衣带,他对姜贞伸出手,“婶娘,夜已深,您该休息了。”

    “侄儿送您回宫。”

    姜贞眸光微动。

    赵修文只字不提姜奕的死,更不提她与相豫章的冲突,仿佛他来到这儿,只是劝她回宫,仅此而已。

    他不好奇小奕到底死在谁手里,更不在意她与相豫章之间的冲突已经摆在明面上,他唯一在乎的是她与他叔父,他们两个是他仅剩的亲人,他们之间的斗争无论伤了哪一个,他都会悲痛万分。

    姜贞掀了下眼皮。

    ——这是一柄好刀。

    一柄能让相豫章痛彻心扉再无与她争斗之心的利刃。

    姜贞视线落在赵修文伸过来的手上。

    那是一双略带薄茧的手,曾经的征战沙场的武将的手。

    早年少战将,连赵修文这种更擅长后勤供给的文人都要领兵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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