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多疾: 70-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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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他的胳膊,慢吞吞道:“一朝答应,概不退货。”

    他的头发失去束缚,被风吹着,扑了裴折一脸,金陵九绷不住脸,一下子笑开了。

    裴折只觉得被一股独特的气息笼罩住了,梅花香气中混杂着药香,他拂开脸上的发丝,问道:“怎么没用那香膏?”

    那味忒辣,金陵九用不惯,但话不能这么说,他慢条斯理道:“舍不得。”

    裴折不知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私心里姑且算作真的,拢着他乱飞的头发,以手作梳,仔细的顺在一起。

    金陵九由着他动作:“给我绑头发?”

    裴折“嗯”了声,掏出一根发带:“我用过的发带,别嫌弃。”

    金陵九笑了声:“哪能嫌弃裴郎。”

    裴折没给人绑过头发,第一回就是拿金陵九练手,努力了,但绑得还是有些松垮,好在夜黑风高看不清楚,他自个儿心里琢磨着,只要不再四处乱飞,就算绑得好了。

    金陵九说的没错,裴折此行就是为了找出商队被关在哪里,瓷窑是最有可能的地方,但运气委实不好,周围这么多瓷窑,要想确定哪个里面有人,得进去看看。

    说走就走,两人挑了个洞门在地面上的,那些个一半埋在地下的瓷窑,不太适合晚上进去。

    瓷窑的门不大,往里是一条细细长长的通道,一次能容一人通过,两人一前一后往里走,裴折走在前面,金陵九走在后面。

    “这座瓷窑应该是大户人家修的,墙壁摸着都平滑一些。”裴折一边往里走,一边伸出一只手摸索着。

    金陵九跟在他身后:“可惜现在都荒废了。”

    白华城被屠城以后,不复九州三城之名,这些瓷窑都和死去的百姓一起,埋没在这片荒芜的土地之上,经年累月无人问津。

    周遭的哀叹声像是枉死之人的哭诉,裴折的心情突然压抑起来:“从白华城被屠城开始,番邦就蠢蠢欲动,当今局势,天下第一楼不会得不到任何消息,作为两不相干的江湖人士,你怎么看待两方?”

    两人熟络起来后很少触及这样的话题,处于不同阵营,这不仅仅是谈谈看法,还带着试探的意思。

    金陵九没忘记当初裴折说过的话:“裴大人这是又将我当作乱臣贼子了?”

    裴折手一顿:“不是,只是突然想到白华城,突然想到更多的可能,九公子与我投契,我想听一听你对朝廷的看法,抛开身份,只作为知交,聊一聊这件事。”

    金陵九敛了笑意:“要单说这个,我嘴下可不会留情面,淮州城百姓背地里怎么骂知府大人的,我骂朝廷就要更狠些。”

    裴折从容道:“我正好没听过你骂人。”

    金陵九:“当初曾说过,我建立天下第一楼是覆水难收,你可曾想过,我这杯水是被谁打翻的?”

    裴折呼吸一紧。

    金陵九:“白华城被屠城,朝廷不作为,百官中挑不出一个有能之人,京城的歌舞升平是浮在水面上的平静,江湖路遥天远,百姓流离失所,这些都没有人看到。”

    他顿了顿,嘲讽一笑:“亦或是,看到了也当作没看到。”

    金陵九说的都是大环境,没有落到细节之处,裴折心里清楚,他多少还是留了几分情面。

    “你说的是十几年前,那如今呢?”

    “如今?”金陵九沉默了一会儿,无奈笑道,“裴大人该不会如此天真,认为有一个像你这样的好官,就能够改变朝廷整体的局势吧?”

    “这评价可够高了。”裴折被夸得脸一热,“倒也不止我一个好官,像太傅大人,还有很多人,他们都是有志之士,就不能够改变当今的局势吗?”

    金陵九语气平静:“傅倾流是不世之材,当年与姜玉楼并称双名士,他或许是个好的太傅大人。”

    裴折听出来了,他这话还没说完,但等了一会儿,也没见金陵九继续说:“不是个好官吗?”

    金陵九不答反问:“你认为的好官是什么样子?”

    裴折思忖道:“平家国天下,为百姓请命。”

    金陵九:“傅倾流哪里做到了?他最多是为帝王鞠躬尽瘁。”

    傅倾流是裴折的老师,裴折自然不愿意听到别人这样说他:“当年朝堂动荡,是太傅大人辅佐圣上,使朝局安稳,朝廷与地方息息相关,他怎么不算是为百姓做了实事?”

    “若真是安朝堂,也算他傅倾流有本事,但你可知,当年阁老以死相谏的事?”金陵九索性站定了,“当年傅倾流受命辅佐那位,可谓是少年有为,几乎与几位阁老处于相同的地位,但那次事件过后,阁老尽亡,可就只剩下他一人了。”

    裴折回头看向他,此时已经走入了瓷窑,不见半分光亮,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黑影:“当年阁老之死乃是意外,难不成还有什么内情吗?”

    “意外?”金陵九意味不明地笑了声,“原来是意外。”

    他并未多言,只推着裴折往里走,任裴折再问也不回答。

    裴折被吊起了好奇心,当年阁老之事发生的时候,他还没出生,也没去了解过,眼下金陵九突然提起,他一头雾水,隐隐觉得其中有什么问题,但又说不上来。

    心里惦记着这回事,裴折没注意眼前的情况,走着走着,突然叫出了声:“诶?”

    四周变得空旷了些,那段狭窄的通道已经走完了,金陵九来到他身边:“怎么了?”

    裴折伸直胳膊摸索着前面:“撞到了东西,这什么玩意儿,怎么摸起来怪怪的?”

    “怪,哪里怪?”金陵九嫌脏,不愿意用手去碰瓷窑里头的东西,只站在一旁。

    裴折语气略带迟疑:“有鼻子有眼的,这东西怎么摸起来像个人似的?”

    这要真摸到个人就要命了。

    空荡荡的瓷窑里,悄无声息的,突然冒出一个人来,不知是死是活,不知道在这里杵了多久,怎么想怎么瘆得慌。

    金陵九怔了一下:“你再摸两下。”

    裴折下意识又摸了两下,反应过来,收回手:“叫我摸,你怎么不上手摸?就可着我一个人嚯嚯呢?”

    金陵九笑出了声,诚实道:“我是真碰不得这东西,指不定放多久了。”

    裴折也知道他的脾性,哼了声,没在这事上多计较。

    黑黢黢的也看不清楚,两人围着那状似人的东西,没弄明白之前,也没心思往里走了。

    裴折叹了口气:“这也看不清楚,你说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金陵九摊摊手:“你都没摸出来,我更猜不着了。”

    “要不你上手试试?”裴折怂恿道,“我摸着没灰尘,不怎么脏。”

    金陵九的洁癖太严重,裴折有心给他掰掰,能掰过来是赚了,要是掰不过来,也亏不了什么。

    可惜金陵九不领他这份心:“陪你进来这里就是给足了你面子,让我上手,裴郎你不如说要直接和我打一架。”

    “这可使不得。”裴折忙摆手告饶,“我可舍不得和你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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