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现在阅读的是
老怀表文学www.laohuaibiao.com提供的《君为客》 70-80(第7/19页)
但无疑的是两头皆是错,且更叫他绝望的是他愈发想逃,他对那人的执念便愈大,以至于如今叫他自己都深感可怖。
季徯秩不知道宋诀陵方才与他相逢时,他宋诀陵瞧见了什么。
他根本看不见季徯秩沾了泥水的袍摆,看不见他的狼狈与窘迫,只能瞧见他那湿润得有如淋了春雨的勾人眼,只能瞧见那段莹莹如白玉的脖颈。
他用了一年没能忘了季徯秩。这次来稷州运铁,他本不需出面,他却力排众议亲自跑这么一趟,可是因为不放心那铁么?
不是。
他能骗得了悉宋营诸将,他骗不了自己。
纵然那张脸儿上再不见掏心掏肺的笑,他仍旧为此如痴如醉。
如今他恐怕已彻底成了个疯子。
若不是疯子,他又怎会派人盯着侯府,听闻季徯秩外出买香,便火急火燎地冒雨赶来见他。就连瞧见铺子外头摆着的那把红伞都叫他激动得哑了声,以至于真见到那人儿时,他只能默然立着,就怕他一张嘴就连尾音都拖上了密密情思。
在季徯秩这儿,他向来拙口笨舌,于是他便试着向他迈出一步。但他朝他行一步,换来的确是他后退几步,把他们之间的距离拉得越来越长。
他被季徯秩那举动伤着了,在他这儿相见却逃避比不见更伤人——谁都能怕他,畏惧他,想逃离,但季徯秩不行,他要在他身边同他比肩而立,要同他看尽日升月落,走遍这九道十六州。
他是疯子,人人避而远之,但不管季徯秩是一时兴起也好,还是无意行之也罢,他既已跋涉过他的荒芜,便不该如同他人那般当个惧怕他的看客。
可是怎么他心头撞鹿,季徯秩却这般平静。
怎么他预谋已久,却仍心动如落鼓。
怎么季徯秩被迫入局,却平静依然。
于是他也收了笑,在心里头自嘲:“原来满不在乎是这般。”
可惜季徯秩瞧不见宋诀陵面下的纠结与爱而不得的苦痛。
可惜宋诀陵也瞧不见季徯秩心中的委屈与忧慌惧弃的伤悲。
第074章 木芙蓉
“侯爷——”那姚棋一边高声唤着, 一边朝那在园子里赏花草的季徯秩走来,气喘吁吁道,“今儿兵营您去不去?”
“不去。”季徯秩将左手负在身后, 旋了右手腕勾近一支木芙蓉来。
“为何?”
季徯秩沾了满指馥郁花香, 淡笑道:“不为何。”
姚棋皱了皱眉,开口问道:“……莫非您是因今日那宋诀陵要来?”
“是。”季徯秩直截了当地应下了, 还不慌不忙地将鼻尖凑近嗅了嗅手中那支花,轻声细语道, “我怕他缠着我要兵。”
“怕他要兵?”那姚棋抱着臂, 深吸了一口气又道, “您若不给他尝些甜头, 如何从他那儿捞好处?”
“捞好处?我不被他吃干抹净已算幸运, 怎还敢妄想从他那边分得一杯羹?”
“一分钱一分货,本就是交易之道——您可还记得要为大公子报仇?”
“说得好听, 宋诀陵想查那案子的执念不比我轻,有我没我那案子他都会接着查。如今他手上已握有宋家的兵符, 却还想借季家的兵, 你说他这是为了什么?”季徯秩那笑没入眼, 仅幽幽地悬在嘴角, “我瞧不得先皇病逝, 亦不忍见当今圣上因我而亡, 季家兵士受我一念之差所累。”
“您当真放下宋诀陵了么?”
那季徯秩性子宽厚, 还纵容着姚棋以下犯上,只道:“子柯,我前些日子已跟宋落珩说清了, 这案子我自己查。”
“没有他您要如何查?”姚棋步步紧逼,“如今您囿困稷州, 如何能把手伸得那么远,伸到那北疆去?”
“步步为营总好过养一只不知何时会在背后捅我一刀的白眼狼……我翻不起感情的烂账,那我不翻了成不成?”季徯秩那媚眼一弯,便倾出摄人心魂的笑来,只是那人语气凉薄,倒叫人生惧,“当年我和宋落珩好的时候,是你百般劝我要提防他。怎么我如今离他远了,你却劝我回到他身边去?”
“在下只是忧心您过于重情重义,因着和那宋诀陵怄气而误了正事。”
季徯秩哈哈大笑,而后将满面笑意尽数敛去,道:“姚子柯——我重情,你难道就薄情?你今儿这般咄咄逼人是为了什么你比我清楚。”
那姚棋垂了脑袋,支支吾吾地低声说了些什么。
秋风刮过人的耳梢,吵得人心烦,那姚棋说话又咕咕哝哝,根本就没想叫季徯秩听清。他瞧着姚棋反应,心里猜出大概——原来就连他以真心相待的姚棋,也被宋诀陵收买了。
可是代价是什么呢?宋诀陵使了什么手段能叫向来轻视他的姚棋回心转意?他虽不知,但也清楚那筹码应当与他兄长有关。
一直如此,没有什么值得惊奇。
可笑么?他叫宋诀陵拿筹码来寻他,那人儿却跑去收买了他的身边人。
荒唐么?就连服侍了他近二十年的姚棋,也会轻易地背叛他。
是,魏千平、魏盛熠、魏束风,他们仨人个个都把他瞒得好苦;姚棋和柳契深又皆是因他兄长而来;宋诀陵和太后就更不必说,他们瞧上的皆是他的名,要的皆是他的权……
相貌家世才气他样样不缺,可他永远做不了别人心头血,他不过是秋夜打下的月光一束,等看官瞧倦了,便阖窗将他拦在外头。
“子柯。”季徯秩低低笑了声。此刻无论谁瞧来都不是该笑的时候,可他却垂着眸子笑个不停,若非他生了张惊艳的面容,恐怕难逃被冠上“疯子”的尊名。
那姚棋正心愧,还以为季徯秩气消了,忙道:“侯爷——怎么?”
季徯秩止了笑,拿笑眼睨视他一眼,道:“你知道这木芙蓉因何招我喜欢么?”
“可是因其有‘忠贞不渝’的典故?”
“是——”季徯秩静静地将那朵木芙蓉揉碎于枝头,又盯着那碎在掌心的白木芙蓉笑道,“好一个忠贞不渝!”
那姚棋的身子禁不住颤了一颤,随即“扑通”一声跪在了季徯秩身前——
稷州雨停,江北道却难得下了雨。
沈复念躺在客栈榻上,眼上敷了条拿热汤打湿的巾帕。自昱析四年末以来,那人的眼睛是愈发坏了。如今他常常瞧不清东西也就罢了,近日那双好眼还隐隐有些发疼起来。
“公子,您可莫要再像昨日那般糟蹋眼睛了。”轩永说着从外头端着汤药进来,正准备拿汤匙喂沈复念吃药,却发现歇在榻上那人这会儿已睡了。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还给沈复念掖好被角,又去将窗给阖紧了,把钻进来的凉雨秋风全都关在了外头。
那沈复念睡得昏昏沉沉,又梦到了昱析四年末——
昱析四年末,沈复念奉旨巡查边疆,意外撞破鼎州烂粮南运一案。那时魏楚已开战,要去知会南疆诸将显然已来不及,他只能派人赶回京城将此事禀告圣上,又写信给稷州的季徯秩求他往翎州输粮。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你现在阅读的是
【老怀表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