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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怀表文学www.laohuaibiao.com提供的《君为客》 90-100(第2/21页)
“陛下今日心情不错?怎么还有功夫同臣妾说笑?”
“朕从前身边可不缺要朕陪着说笑的人。”
“现在呢?那些人哪去了?”
“死了,自朕继位时起就都死了。”
徐意清并未思量一二,只断然将话锋转离:“委屈逢宜公主了。”
“这世上,一个人同一整个国相比,太轻了。”
“您无缘无故拿人与国相比另论,魏風人尤其注重脸面,您要把逢宜公主下嫁贱国,可够那些开化了的良民扯着嗓子嚎上个几天几夜了。”
“贱吗?蘅秦为什么贱?”魏盛熠笑道,“如果因为蘅秦人杀人所以低贱,那魏風人就没杀过人吗?沙场上举起屠刀的难道就只有蘅秦人么……若说是因为蘅秦人杀魏風人所以贱,那么魏風君主杀的人最多,为何就不贱了呢?”
徐意清插不进话,只能由着魏盛熠说。
“朕从前一直都想不通,朕一半掺着魏風人的血一半掺着蘅秦人的,到底是贱,是贵,还是半贱半贵?后来才发现原来是两头不讨好的至贱。”
“您若是不觉得自己下贱,又有多少人敢站在您跟前骂您卑贱?”
“不少罢?只是可惜都死了,奇怪的是,他们没有一个是被朕处死的,一个个的皆是因不屑认朕为主,自个儿杀了自个儿的。自刎的,吊死的,溺死的……太多了!只因他们觉着服侍朕与效忠秦人无异。可笑不可笑,朕什么都没做,光是往那一站就能迎来千万骂声。可是他们想过没有,骂得多了,人就麻木了。那之后他们骂得再凶再恨,没了看客,还有谁在意呢?”
可他其实还是会痛的,当季徯秩、喻戟、许未焺仨人也站在世人一侧一并骂他羞辱他时,他浑身的骨肉都疼得他发昏。可是他也清楚,他终有一天他会习惯的,也会麻木的。
临了,他留了一句:
“姐姐,那徐耽之要来了,你躲得了他一时,躲不了一世,总有一日你会直直碰见他……那时就麻烦您替朕试试他了。若他有主了那就不必知会朕了。若他无主,有劳你劝他入朕帐。”
“这会儿倒是记起从前是怎么唤的了?先前一口一个爱妃的……”
“朕这是拿你当自己人了。”
“臣妾若是不把您当自己人怎么办?”
“若是如此,恐怕问不出这般话罢。”魏盛熠将被烛火摇得愈发透明的瞳子盖住了,幽幽笑道,“你也明白野兽不该与人为伍的。”
“要臣妾替您熄烛么?”徐意清问。
“这话你可问了不止一次了,是不长记性呢还是在提醒朕呢?”
“臣妾不敢。”
“床头要点十五根烛才够亮啊。”魏盛熠忽然道。
“哦,原来您来臣妾这儿是因这连枝灯?”
魏盛熠笑但不语——
魏盛熠同她说了不止一次他夜间就寝不熄烛。
为何?
因为他幼时某夜偶然从睡梦中醒来,不知怎的盯着床帐外漆黑的一片虚无生了兴致,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去触碰那一团团黑森森的东西。本该如常摸个空的,他却真真切切地触着一张冰冷的脸。
他抖着手去摸来床旁的烛灯,灯亮起的那一瞬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张惨白可怖却熟悉的脸。许是因为积恨良多,那人就连已经失去了光的浊眼都没阖上,就那么呆滞地透过床围子镂花空隙盯着他,一动不动地,饱含痛苦地,悲哀地,怜悯地。
他的乳母在他榻前吞了□□自尽了,由于生前一直跪在床前,服毒死后头向前搭在了床围子上这才没倒下。
他瞧着那张已经僵硬的脸儿,心脏猛烈跳动起来,自下而上升腾起的窒息感如手一般攥紧了他的脖子,他的喉咙里发出了他控制不住的可怕叫声,像尖叫又像是哭嚎。他抖着手去捂自己的眼睛,却每每从缝隙里瞧见那双一眨不眨的眼睛。
他的哭喊声引来了冷宫外边守夜的宫人,外边人一窝蜂地闯进来时瞧见他缩在床角抖得不成样子,以及床前跪着一具模样怪异的尸首。
那景象好似把魏盛熠的魂夺去了,他的精神养了大半年还没完全养回来,怎么这样呢?是因为恐惧吗,是,但也不止,因为不久之后就连他母妃的贴身侍女也自缢而亡。
那叫他痴愣良久的还有无止境的困惑和茫然,为什么都要丢下他呢?
为什么呢?
就因为他母妃是蘅秦人吗?可她都死了,还不够赎罪吗?
后来他遇着了许季喻仨人还有那尊贵的太子。他们总爱夸他眼睛漂亮,似玉石似琥珀,可他听闻只会在心底不停地笑,如果他们知道这双眼里装进过多少可怖东西还会觉得漂亮吗?
后来他长大了,可无论如何在梦里再遇那吞了□□的老妇时,他还是只能无力地缩在床角发抖,看着那双无光的瞳子一点点转向他,从微张的双唇里漏出来一点狞笑与轻言细语:
“来——殿下,就随老奴去了罢!”
惊醒的时候,又是满额汗——
魏盛熠睡熟后,徐意清起身到木屉里取出一把剪子,缓缓走到了床榻边。
她动作轻柔地撩开了帐子,而后静静凝视着魏盛熠那因梦魇纠缠而蹙起的眉。
后来,她没把剪子没入那受人唾弃的君主的胸膛,只轻轻地用空出来的一边手捏住了自己的巾帕替他抹去了额间的汗,又隔着绸布轻轻抹平了他皱起的眉,见那人呼吸逐渐平稳才直起身来把床帐给合拢了。
她用剪子剪蜡花,十五连盏铜灯托着十五根烛,她仔细剪去过长的烛芯,叫那火苗得以燃得更烈了些,摇晃着散出更为耀目的光。
她瞧着那烛光蝶似的飘,竟犯起痴来。
不知这连枝灯的烛光有没有照进他的梦里。
若是,那可真是好。
第092章 吴朔萧
魏風·平州
平州的雪来得迟, 这会儿还能瞧见没枯尽的花。秋收结束了,官府的担子轻了不少。
长史吴虑下衙后回了府,却没回自个儿的屋, 靴也不脱, 就往他兄长吴纪的榻上栽。
那床被褥平平整整地叠着——明显不是他兄长的作风。
“要我回去么?”他把头埋在那儿喃喃自语好一会儿,这才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进了浴房——
这吴虑原本不姓吴, 姓秦。
魏風有姓秦的人家吗?当然没有。
吴虑是被宋诀陵他爹宋易从战火纷飞的破街上捡回来的孩子。战乱年代,北疆不缺四海为家的灾民, 他小子撞了大运在马蹄炮火间被宋易捡着了。
当年蘅秦的兵突然攻占魏風边城, 可他们张牙舞爪还未及一月那城又被魏军攻下了。魏風众兵将破开城门, 发现那城俨然已成了座空城——人马撤得干干净净, 连把坏矛都没留, 只剩了些他们不甚在意的伤患,由着他们自生自灭。
宋易掠过那个个万念俱灰的人儿, 目光停在了街边一蜷着四肢的孩子身上,起先他只是唤人去瞧瞧那孩子的伤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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