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州歌头: 180-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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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案上堆了一摞书,他随手再拿一本翻开。他翻到哪里,就从哪里开始读,若是后面看不懂,再往前翻也来得及。

    士子惶恐,忙道这怎么可以,哪有学生夺先生书的,不合礼。

    路云时摇头,“一本书而已。”然后指了一个方向,“你们要坐的话,那边有椅凳。”

    士子们纷纷搬了方凳过来,先前那个又大胆地问:“学生愚笨,遇到看不懂的,可以请教先生吗?”

    “可以。”路云时当即应道。

    大家便欢喜地围绕着他坐成一圈,在刚开的一尘不染的馆阁里,读起书来。

    而另一边,嬴淳懿回到建在深处的内院,这一部分是先楚王在拿到荟芳馆后所扩,在今春过后,对他来说仅有闲坐片刻或者更换衣衫的作用。

    半个时辰后,谢灵意求见,送来几张被勾画过的图纸,“士子们圈了几个地方,请侯爷您做最终的决定。”

    侯爷已经换了一套常服,两指夹过图纸,微微一扬,“小谢大人可有高见?”

    谢灵意:“并无。”

    他回答得太干脆,嬴淳懿挑眉道:“你也捐了不少。刻名你不要,选址你也不参与,那你辛苦忙活这一遭,几乎是半点好处都没得。”

    “江南是下官祖地,伸以援手是应该的。”谢灵意拱手道:“请侯爷知晓,矜要的不是碑上名,而是手中权。”

    “小谢大人倒是直接。”嬴淳懿把图纸放到桌上,“那就恕本侯也直言相回,要握权,小谢大人投入秦毓章麾下,定然会升得更快一些。秦相爷是你座师,你投他也不算攀附。”

    谢灵意脸颊抽动了一下,神色木然地说:“秦氏与我,有血仇。”

    嬴淳懿提起茶壶的动作顿住了,他偏过头,看着谢灵意说:“对,差点忘了,你们两家是有仇。”

    然后他倒了一杯热茶,屈臂高举,再落到对方眼下。

    “这一回你既没得多少好处,那本侯就先请你喝一杯热茶罢。雪大天冷,暖暖。”

    谢灵意垂下眼皮,盯着热气袅袅的茶水,片刻后抬起双手接下,仰脖喝干。

    “多谢侯爷。”

    第198章 二十

    暴雪泼天的第一日, 贺今行就给县衙里的人放了假,叫他们雪晴再来。他自己顺便趁这个时间处理一些积压已久的公务。

    谁知大雪一连下了三日才转为小雪,院子里的积雪已经堆得高过台阶。

    星央和桑纯没来得及走, 夏青稞和夏满也没法外出, 五个人就一起铲雪, 把好雪往储雪窖里藏。

    “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大阵仗的雪。”夏青稞说:“瑞雪兆丰年。但雪太大, 成了灾,能不能活到丰收的时候可难说。”

    贺今行也在想,他们这里已然如此, 不知道牙山和松江是个什么光景,还有仙慈关以西和牙山以北的地方。哪怕不是大宣的领土, 他也担心生活在那两片土地上的生灵。

    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生命都是脆弱的, 无辜的。并且,吃饱穿暖才能安居乐业,饥荒只会引发动荡甚至战争。

    星央和桑纯必须回仙慈关,贺今行嘱咐他们从银州走。错金山沿线很可能已经被大雪封路,官道也无法避开,但至少有路标, 还有驿站。

    “这个冬天还可以来找你吗?”星央问他。

    “过年吧,年节休沐。”他想了想, 说:“我来找你们。”

    星央没有预料地听到他这么说, 一下变得高兴起来,跨上马又回头约定到时候来接他,才被桑纯抓着金刚轮的马辔拉走了。

    直到再也看不到他俩的人影, 贺今行才回去。

    云织县衙的大门不宽, 夏青稞站在门外能堵一半的道,“你们的书上说,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但你和那两个外族人看起来关系很亲近。他们虽然是混血,但外貌显然更加接近西凉人,而不是宣人。为什么呢?”

    问的显然不是长相,贺今行边走过去边回答:“他们身上有宣人的血脉,户籍也全部落在净州玉水,怎么能算外族?更何况他们信我,我也信他们,坦诚相待,就不惧异心。”

    “你信他们,那除你之外的其他人呢?”夏青稞的疑惑毫不掺假,他对于家乡之外的地方的人文与习俗与都有着旺盛的求知欲,急切地想要从一切的不同中寻找到适合移植于家乡的部分,急切到甚至有些尖锐。

    “西凉面孔真的可以在净州这样的大城里随意行走吗?”

    “他们知道怎么隐藏自己,至少在西北这一片是自由的。”

    夏青稞与他一起回后衙,口头很快很直白:“也就是说,中原是不会接受他们的。”

    贺今行突然停下脚步,转过来看着他,认真地说:“中原腹地远离西北边陲,很多人因为大宣与西凉的战争而引发的恩怨天然厌恶西凉,所以才会下意识地抵触长着西凉面孔的人。但也是战争,让西凉女人短暂地进入仙慈关内,被迫与大宣的男子媾合。他们的孩子一出生就带着西凉人的面貌特征,然后与亲生父母失散或是被抛弃。不论厌恶的还是被厌恶的,都不是他们的错。”

    夏青稞说:“那是谁的错?一件事有了果,就一定有造成这个果的因。强迫女人的士兵,没有约束部下的将领,还是两国决定发起战争的皇帝,亦或者是失败那一方的原罪?因为若是胜负相易,那这些人或许就会换成一副宣人特征的面孔出现在西凉的草原上。”

    贺今行沉默下来,这对他来说无疑是非常难以回答的问题。

    院子里的道路刚刚清扫完,扫出的部分积雪就堆在两旁,道路和雪堆黑白分明,一眼就能看到它们的边界。如果世间所有问题的答案也这么清晰明白就好了。

    他想啊:“我爹说战争是非常复杂的。我以前不懂,但渐渐开始理解这种感觉,甚至觉得整个世界都是复杂的。”

    拿着刀杀人的或许是为了救更多的人,救人一命的未必不是为了更好地利用;送你大礼的目的或许是要你死,将你置之险境的也有可能是想保全你。一件事情从开始到结束,敌友之别不知会换几轮,在政治的漩涡里,谁能永远处在同一个位置?

    “我认为不能轻易地把这个错误扣到某一个人头上。不论是那些将士还是当时的朝廷,至少我们今日能站在这里谈话,正是因为他们守住了仙慈关,将西凉人挡在关外。”贺今行说出自己的想法:“虽然我不知道该归咎于谁,但我觉得我可以去改变这样的局面。我不能挽回他们从前受到的伤害,但我可以尽力让他们以后都不要再有这样的遭遇,也希望未来不会再有其他人重蹈覆辙。”

    他的目光里不再有犹豫,寡淡的冬日在他身上映照出熠熠的光彩。

    “你看,我是汉人,你是绒人,细分下来也是不同族的。但我们不也一起合作,互相帮忙吗?因为你和我生在同一个国家,我们都是宣人。”

    他向夏青稞伸出手,“我想和你成为朋友,你愿意和我做朋友吗?”

    夏青稞久久地注视着他,他的手臂就一直固执地保持着斜向上的角度。

    “我相信你,你借给我纸笔和蜡烛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心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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