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恩不负: 11、何谓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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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追影身上的伤口已经被上了药,正在埋头吃祝予怀让人专门拨给它的饲料。战马食量大,那精饲料里特意掺了麦麸和豆类,护卫们看它越吃越陶醉,旁若无人地风卷残云,禁不住啧啧称奇。

    “这大黑马真能吃,一下子能吃掉咱们好几匹马的马粮,这一路还不知道要吃多少呢。”德音趴在马车窗子边看热闹,“公子,你回头要好好跟那个卫小郎君算算账,药材钱,治马的钱,马粮的钱……啊,还得让方先生记着要诊金,一笔都不能少!”

    祝予怀放下书,好笑道:“你不是一直对他钦佩得很,恨不得跑去朔西同他一块儿上阵杀敌?怎么如今连一点马粮都计较上了。”

    “那还不是刘先生夸大其词,以后再也不去听他说书了。”德音闷闷不乐,“刘先生说卫小将军身量八尺,面如罗刹,威风凛凛,所向披靡,是不世出的英雄!可我方才在车上都看见了,他像在泥里滚过似的好生狼狈,他还说谎,还会脸红!简直、简直……”

    德音搜肠刮肚半天,好不容易才憋出一句:“简直一点也不端庄!”

    祝予怀掩唇直笑,笑得书都掉了。

    他瞧着车窗外伤痕累累的追影,摇了摇头:“话本子里的英雄总是无所不能的天神,能凭一己之力扭转乾坤,救万民于水火。可德音,英雄也是人,只要是人,便有缺憾,有无能为力的时候。”

    德音想了想,失望道:“那这世上岂不是没有英雄?”

    “何谓英雄?”祝予怀反问了一句,视线越过窗外如絮的大雪,遥遥望向西北连绵的群山。

    “‘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他说,“在我看来,能做到这个境地的人,无论成败,都可说是英雄。”

    德音抓了抓头,不是很明白。

    她又问道:“那在公子眼里,那个卫小郎君是个什么样的人?”

    祝予怀正要弯腰去捡书,德音的问题让他的动作顿了一顿,回想起初见时卫听澜落魄却凌厉的模样。那人立在雪地中,玄甲上、头发上、眉宇间都结了冰霜,脊背却依旧挺拔如松,那是久困病榻的自己只能仰视的傲然锋芒。

    他轻轻叹了叹,将书捡起放回了桌案上:“知其不可而为之,是个至诚至善的君子。”

    就是有点不好相与。

    但在德音面前,他很有分寸地默默隐去了这一句。

    易鸣绕过围着追影看热闹的护卫们,往马车旁跑去。

    “公子,前方马道上又有人往这边来了。”他叩了叩马车窗沿,小声道,“那些人东张西望的,好像在寻人呢!”

    祝予怀撩开马车窗帘,果然远远瞧见了一队人马,看衣装似乎身份不凡。

    那些人行到近前便停了下来,领头的年轻人高声问道:“诸位兄弟叨扰了。敢问车内可是翰林院祝掌院家的小郎君?”

    易长风应道:“阁下是?”

    “我等受太子殿下所托,前来接应祝郎君回京。”领头人朗声一笑,抱拳行礼,“太子殿下感念师恩,听闻祝掌院挂念郎君,特地遣我等送来一些滋补良药,以宽恩师之心。诸位行路不易,另有一些御寒冬衣与烈酒相赠。望郎君莫嫌礼薄,路上保重身体。”

    祝予怀有些诧异。

    他离开澧京时年仅五岁,不曾入过宫,同太子并无什么总角情谊。

    太子虽受教于他父亲,但毕竟是天潢贵胄,若是感念师恩,能派人在澧京城外迎一迎已是用了心,做到如此细致的地步,倒让他有些受宠若惊了。

    他敛了敛情绪,整理了衣襟便下车前去迎接。

    “阿怀!”

    祝予怀一脚刚落在地上,便听见一声唤,这个熟悉的称呼叫他心中微微一动,抬头望去。

    队伍最前方一个剑眉星目的少年跳下马,冲他拼命招起了手:“这儿呢这儿呢!”

    正是方才说话的领头人。那人几步到了祝予怀近前,一把摘了斗笠,笑意盈盈地望着他:“多年未见,可还认得我?”

    这少年一身红衣劲装,衬得整个人飒爽轩昂,祝予怀细看了看,在他眉眼间捕捉到了些熟悉的神采:“幼旻?”

    “嗨呀,我就知道你肯定记得我!”谢幼旻爽朗地笑起来,“你受不得寒,快别站风里了,回车上吧?”

    再见儿时的故人,祝予怀也有些高兴:“那咱们上车再叙?易鸣,劳烦你去拿些吃食过来吧。”

    “成啊,那我不骑马了。”谢幼旻扑打干净身上的雪屑,顺手接过易鸣手里的伞替他撑着,“走走走,上车。这些年你在雁安可还好?我有好多话要同你……哎?!”

    这骤然拔高的破音让祝予怀一个踉跄:“怎么了?”

    “她她她……她是谁?”谢幼旻哆哆嗦嗦指着从马车里探出头来的德音,震惊的目光在两人之间兜了个来回,颤声道,“阿怀,你都娶亲了?”

    德音面露疑惑:“啊?什么时候的事?”

    扶着车辕刚站稳的祝予怀:“……”

    你们还真是一个敢说,一个敢信啊。

    谢幼旻自顾自地喃喃:“也是啊,你今年都十七了,也该议亲了。我爹二十出头就有了我,你娶了亲,再过几年想必也有了孩子,我就有干侄儿可以玩了……光阴荏苒啊……”

    “打住。”祝予怀抬手正色道,“我没娶亲。”

    谢幼旻幽幽道:“阿怀你不用安慰我,我比你年长一岁,竟还连个心上人都没有,这是我自己的问题……”

    祝予怀一个头两个大,气定神闲的样子再也绷不住了,搡着他往车上走:“德音她都还没及笄!上车,咱们上车再叙!”

    别在外边丢人了!

    谢幼旻被祝予怀塞上了车,帘子一掀,便有一股清心宁神的苦涩药香扑面而来。

    车厢中间缀着淡青色的软帘,用小勾分挂车壁两侧,放下来便能隔成里外两间。

    德音坐在外间的小榻上,里间还陈设着一张更大些的可坐可卧的窄榻,一方带抽屉的简洁小桌,上面摊着一幅没画完的墨竹图,边上还有些零散的书籍。

    谢幼旻在车外乍一眼没看清,现在才发现德音还是个身量才到他腰的小丫头,尴尬地摸了摸下巴:“抱歉啊,阿怀你也知道,我这人有时候就是有些奇思妙想……”

    “是了,幼时也数你最爱天马行空。”祝予怀取笑道,“多年不见,想不到刚一重逢,就让我好生重温了一回。”

    两人相顾而笑,谢幼旻怕弄脏了书画,在里间那张置了坐垫的窄榻上束手束脚地坐了,打量着这一览无余的车厢,感叹道:“这未免也太俭朴了。你二人同乘总有些挤,何不多赁一辆?”

    祝予怀看他坐得拘谨,理了理桌案腾出些位置,笑说:“后面那辆马车原本就是给德音备的,可她非要同我挤,要替祖母盯着我呢。”

    德音义正辞严:“公子路上难受了总自己忍着,夜里魇着了也不叫人,就得有人时时刻刻看着才行。”

    “德音……”祝予怀不妨被揭了老底,不甚有底气地说,“我心里都有数的,真不打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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