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忌: 80-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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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太多了,姜遗光坐在桌边,脑海里破天荒地有些杂乱。

    如果……如果他一开始没有写出那个话本,是不是后面的一切事情都不会发生?

    在自己卖话本的那天,他带的手帕,也是绣了芍药花的。

    柳生死去的巷子里,发现了那块手帕。也正是因为手帕,裴远鸿找到了自己。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姜遗光注视着山海镜。

    既是问那个纠缠不放的厉鬼,亦是问这山海镜。

    也是问镜中照出的那个人影。

    “你到底是什么?”姜遗光慢慢开口。

    “你想杀死我,对么?”

    “让我想想,你从我小时候,就要杀我了。”他不信什么运道,也不认为周围人的惨死是被自己克的。

    但……多少和他有关。

    如果他从小身边就有邪祟,如果那些邪祟不断去害死亲近他的人,才酿成了他现在的名声。

    那个东西,为什么不害自己?

    姜遗光真真切切地疑惑地问:“你为什么不杀我?”

    “是因为杀不了么?”

    他在纸上继续写,这回,他克制不住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写完自己名字后,笔尖自然地舞动,写下一个“死”字。

    姜遗光,死。

    “你既然这么恨我,想要我死,为什么之前不杀了我?到底是为什么,你杀不了我?”姜遗光问。

    “你想办法让我被排挤,让我被世人所惧,想让那些人杀了我,可你却没有亲自动手,为什么?”

    “你大可以让我像夫子一样,或者像我父亲那样,出意外死了。可你却没有。”

    姜遗光又写出几个名字。

    宋钰,姜怀尧——他父母的大名。

    姜怀尧也是入镜人,厉鬼不侵,却在看杂耍时被飞刀穿过了喉咙。

    厉鬼不能直接伤他,但如果在那一瞬附在杂耍人身上,未必不可行。

    南含章——南夫子大名。

    赵柯,那个邀他去家中玩后来溺死在缸中的伙伴。

    ……

    不,不止这些。

    书中写到的,邻家给他送点心的老太太、偶尔接济他的邻家妇人、看不过去替他买了身衣裳的父亲生前好友……

    还有,杨文治。

    一个又一个,加在一起,共十七人。

    “我是第十八个。”烛光下,姜遗光轻声说。

    原来如此。

    不是不想杀,是留到了第十八个。

    十八,这个数总是叫人想到十八层地狱,也让人联想到,渡过山海镜中十八层死劫,就能长生不老的传闻。

    笔尖渗出墨,滴在纸面上晕开,恰恰好将他的名字糊住。

    “似我们还好,有山海镜护身,厉鬼想要以幻术骗人,总该离得近些,那就是我们的机会。”

    黎恪都嘱咐在心头响起。

    姜遗光照过自己的脸,也照过屋内每一寸,都没有。

    厉鬼会在何处?

    黎恪又说过:“那有形之鬼还好些,大多死后生了执念,拘束在原地不得离开。还有些鬼将执念寄托在某些事物上,我上回所说的红绣鞋就是如此。这些恶鬼,即便常人见不到,却总要寻个什么东西托生在上头,以停留在阳间。这种鬼总是好处置些。”

    “但我听闻,世上还有一种鬼,无形无质,看不见摸不着,可能有也可能没有,你不知那是什么,从何而来,又要做什么,琢磨不透。”

    “即便用山海镜去照,可也是照着一阵风,一团雾……”黎恪还叹了口气,“好在,这种厉鬼不过存在于传闻中,未必真的有。”

    “我想过很多回,要是碰上这种,该怎么做?”黎恪摇摇头,“我也想不出。”

    一直纠缠着他的,会是黎恪所说的厉鬼么?

    天,快亮了。

    一声嘹亮鸡鸣,响彻云霄。

    打更人报了最后一句时,收锣回家。

    浅淡天光,从薄薄窗户中透进,甄二娘在天亮前就叫了些兵来,把四周都围了,声称有反贼逃到附近,家家户户住着的百姓们全都先扣在大牢里,暂时关着养着。

    油灯自然熄灭。

    甄二娘等人再看不见姜遗光的影子。

    扣门不应,叫他们几乎以为姜遗光死了。

    可那门窗又牢牢紧闭着,若他真死在里头,不会如此。

    “听天由命吧,要是出不来,就算他命不好。”甄二娘如此说。

    她的脸色很难看。

    甄二娘见丹朱、张成志,连同其他人都不大明白,脸上还带了点疑惑,冷冷一笑:“一群呆子,要是他真折在里面,这样一个厉鬼,谁来收服?”

    她担心的是这个!

    一直干等着也不是个事儿,甄二娘让人轮换守在门外,自己先回了福来茶馆,准备再叫几人过来。

    凡为鬼物,只听过越杀凶性越狠的,没听过沾人命多损伤的。她害怕,那个厉鬼最后变得再无人能克制。

    张成志也回去了,只有丹朱和几个大头兵奉命守在院子门口,等人来。

    丹朱揽镜自照,一夜未眠,只觉浑身疲惫,背对着屋子梳理头发,就见镜中小屋的门上晕开一大团鲜血。

    她急忙回头看去,那扇门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

    再看镜中,窗户里也喷溅上鲜血,可她真正扭头看时,窗户上什么也没有。

    又是障眼法。

    丹朱心里冷笑。

    她等了一会儿,门外匆匆忙忙走进来一个人,脸色苍白憔悴,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黎兄,竟是你来了?”丹朱讶然。

    黎恪向她点点头:“是我。”他没工夫说闲话,径直问,“在里面的人是姜遗光?”

    “对,那个小娃娃,他现在还没出来。”丹朱摆摆手,“你别这样看我,我已经尽力了。那恶鬼,难缠至极。”

    黎恪道声谢,又劝道:“丹朱姑娘守了一夜,叫你劳累了,去休息吧,这里换我来。”

    丹朱和他早就认识也不客气,挥挥手离开,准备回自家中睡觉去。

    黎恪快步来到门前,不断敲门:“善多,你在里面吗?”

    姜遗光什么也没听见。

    他坐在窗边,一动不动,犹如一尊塑像。

    山海镜能克世间一切诡异,但……无形无质鬼魂,又该如何显现在镜中?

    他伸手要去推窗户,却只在窗上按出一个血手印。

    “善多?”黎恪发觉窗户上多了道血手印,连忙去敲窗,依旧无人应答。

    他干脆取了镜子不断敲,依旧无用。

    掌心铜镜一热,吸入了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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