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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怀表文学www.laohuaibiao.com提供的《奔丧》 20-30(第7/16页)
一百零八拜并不是真的要跪这么多次,习俗也能?简化,粤娭毑刚刚已经交代过,只?需要绕着走个?七八圈跪拜几十次就够了。
方淮曳心底想着事,不怎么听得清法师的唱词,但大多是一句又一句拉长了声调对老娭毑说的悼亡词,他一停顿,方淮曳就要敲一次锣,然后同?样拉长声音说一声跪。
法师穿了一身黑白道袍,手里提了个?类似天?灯的灯笼,在只?点了几根蜡烛的道场里如一盏幽幽鬼火,恰好今夜没有月亮,方淮曳甚至有些瞧不清身后那一长队人的脸,只?能?听到每次她高声喊跪后整齐划一擦过地面的垫纸和沉闷的下跪声。
和民乐配合的是音响里巨大的伴奏,方淮曳盯着法师的后脑勺,觉得自己此刻像个?不管外事的提线木偶。
她眨了眨眼,本来想让自己清醒些,可眼前属于法师的后脑勺却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直面着她,摆放在一旁的桌子和上头她第一天?来见着的摆放成人样的寿衣,寿衣之后是金碧辉煌的纸屋和一个?黑色奠字正对她的花圈。
她下意识握紧手中的铜锣,下一秒,脚下却骤然传来一声凄厉绵长的痛呼。
“啊——”
方淮曳被吓了一条跳,顿时低头,只?见法师不知何时跌倒在地,右手正好摔进了滚烫的炭火盆中。
他手中的天?灯也摔在地上,竟然点着了经幡,令大火骤起。
这场火把方淮曳身前的一片都映亮,连同?法师因为疼痛而过分狰狞的脸。
见状,她连忙蹲身去扶痛得神?智不清的法师。
“你把手抽出来啊?”她想把法师的右手抽出来,可随之而来的却是法师更?加凄厉的惨叫。
“拿不出来!拿不出来啊!”
法师的手仿佛已经被炭火吞噬,方淮曳又用了两次力,发现是真的拔不出来。
他的惨叫终于令参加仪式的众人回过神?来连忙围了过来,方淮曳一时不慎甚至被挤出了包围圈,还是方之翠在她身后扶了她一把。
方淮曳神?情有些恍惚,她抬头看了一眼方之翠,声音在一片嘈杂中轻飘飘的。
“方之翠,他的右手上,”她咽了口口水,“我刚刚看到了两个?墨点。”
第25章 解节
方淮曳的话被方之翠迅速打断。
“别说, 你什么都没看到。”方之翠压低声音对她说。
方淮曳下意识扭头?,只在火光的照映下见着了方之翠忽明?忽暗的脸,她的神情?极为冷漠, 仿佛对法师的惨状没有任何的怜悯与同情?, 更?没有丝毫的恐惧与不适。
她有点儿恍惚,从前她确实听人在席上说闲话的时候提过几嘴方之翠是个乖戾冷僻的性格,但是她没有什么实感, 到了这一刻才发觉,别人说的还是有点对的。
起码她此刻的神情?,是冷漠到有些瘆人的。
方淮曳不同情?法师, 但见到这样?的场景依旧会心跳加速, 天然产生?恐惧, 可方之翠没有,一丁点儿都没有,情?绪冷静得?令人难以捉摸。
“方之翠, ”方淮曳喃喃着叫出了她的名字。
方之翠低头?看她时,是带点笑的, 那股冷漠也随着她的笑消散了,可方淮曳笑不出来,这种?情?况下, 哪怕是最尖酸刻薄的人都笑不出来的。
法师的哀嚎还在持续着,周围嘈杂一片,人心惶惶。
方淮曳突然问?:“方之翠, 你会怕吗?”
她其?实想问?的是,方之翠, 你为什么会对我这么好?
超乎你原本性格的好。
对外界的反应这么冷漠的人,为什么会对她这么好?
可话到嘴边又突然问?不出口了。
她有点怕问?出口之后, 或许事情?会改变许多。
她改不了自己的自私,早上她还能勉强说一句不能连累方之翠,但现在她只能说需要方之翠,无论方之翠是因为什么而对她好。
没有方之翠,她应付不了自己可能面对的事,说不定早就被方知甜掐死?了,又或者被银环蛇咬死?了。
“你见过死?人吗?”方之翠轻轻说:“不是参加葬礼时的遗照,而是活生?生?的人死?在你面前。”
“没、没有,”方淮曳有些发愣。
“我从五岁开始,就被喆姨带着穿梭在医院里、死?者家里、还有火葬场、墓地,我见过无数尸体,有的安详完好,有的残破不堪,有的刚从家人的簇拥下逝去,有的刚从几吨吨车下拔出,鲜血淋漓。”方之翠说:“第?一年会怕,第?二年会麻木,第?三年就视若平常了。”
方淮曳点点头?,她没有继续问?下去,哪怕心底还有些疑惑也聪明?的闭了嘴。
另一头?的法师终于被人把手?从炭盆里抽了出来,烧伤尤其?严重,有人打了井水过来给他降温,手?塞进去的时候,哪怕灯光依旧不怎么灵光,也能看到盆里冒出白烟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把灯打开啊!”粤娭毑在着急忙慌的人群中吩咐道。
这才有人一拍脑袋想起来,连忙去把灯给开了。
灵堂顿时亮堂了许多,方玉也吓出了一身虚汗,但还是撑着去借了车,吩咐机动人员送法师去市中心医院。
她们这里离市区太远,等救护车来了时间颇长?,不如直接联系然后自己派车把人送去。
看法师这模样?,右手?能不能保住都还不一定。
送人的依旧是方蓉花,她这两?天刚刚赶回家,听说自己家的车和狗都征用出去了,本来只是想来凑个热闹,结果谁知道又遇到了这种?事。
方蓉花带着自己心肝肉一样?的煤炭来的,她是个二十三四的年轻女孩,剪了个齐肩的短发,一边往里走一边正把头?发扎起来。
一进道场她就在乱成一团的人堆里一眼扫到了方之翠,并且快速走过来。
“方之翠你也在这儿啊,”方蓉花给她递了根烟,见方之翠摆手?这才收了烟盒,扭头?去看方淮曳,“这就是玉姨请过来的姨奶?”
方淮曳这些日子没少被年轻小辈打量,只冲她勉强的笑笑。
“姨奶被吓到啦?”方蓉花倒是乐呵呵的看了看她煞白的脸,安慰道:“这刘老头?平时就嘴贱,十里八村的,到处都要打点秋风,他老婆孩子是一贯不理,好赌又好酒,费了只右手?说不准还能让他长?点儿记性呢。”
方之翠闻言提醒,“你说话最好小声点儿。”
方蓉花脸上的神情?颇为不屑,靴尖碾了碾地上的沙砾,后头?有人叫她,她撇了撇嘴,“要我是真?不想送他这一趟。煤炭,给姨奶说再见。”
她脚边的大黄狗还真?仿佛能停懂话似的,摇着尾巴咧着嘴冲方淮曳叫了一声。
“她跟你是一辈的吗?”方淮曳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问?道。
方蓉花的性格挺潇洒爽快的,她来搅和这么一回,方淮曳因为直面法师烧伤产生?的心理阴影都散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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