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前尘: 140-160

您现在阅读的是老怀表文学www.laohuaibiao.com提供的《忘前尘》 140-160(第29/30页)

    然而,前面已经说过,长明王是个老谋深算、谨慎小心的人物。他不急于攻城,而是如之前攻打廣野一般,将这座城围了起来。之后,他让一干徐风旧臣旧人轮番上阵,依次劝降,江面成了个巨大的戏台子,一番番好戏轮流上场。

    第一个上场的是中城王。御史大夫一看到他,就明白岳安国为何未能突围成功。这瘦黄的男人虽然巧舌如簧,却到底心虚,被御史大夫那铜锣一样嘹亮的嗓子骂得直不起腰,还挨了岳安民一记弩弓。最后,他灰溜溜地夹着尾巴回去了。

    第二个劝降的是孟琼。此人一出,立即激起城上将士的一齐痛恨。与之对阵的是孟琅。事实证明,孟琼虽然箭术远胜他的兄长,但他的舌头却抵不上兄长的万分之一。他虽然叫得凶,却不得不渐渐显露出色厉内荏的迹象,最终,他在城上士兵的齐声怒吼中退场了。

    下一个出场的是太子。他的出现,令城墙上的所有人都陷入了莫大的震惊之中,也令这些人心情骤然复杂起来。御史大夫老泪纵横,怒骂不止;岩太傅摇头叹息,哀声连连;孟琅有理有据,义正言辞,冷着铁脸,三两句便把太子刺回了窝。

    最后,长明王抬出了老徐风王的尸体,让太子把自己的老爹吊到船头——这艘船尚未建成,但却势必成为长明船队中最宏伟的一艘,因为这艘船是专门为运输那些巨大的投石机而建的。一旦建成,长明人就能把投石机运过江,用来攻城。

    长明王此招的歹毒不亚于他让孟琼把岳度时挂到木桩上。徐风王的尸体胜过千言万语,它随着船身的每一次震荡都敲打着将士们的心。

    此情此景,足可令人痛哭,令人断肠。即使人们后来将丰州献降作为徐风亡国的标志,但对当时丰州的军民来说,当他们看到徐风王尸体被如此羞辱时,他们已深切地感觉到自己是亡国之人了。

    长明王原本还打算抬出八王子的母妃,但这女人在廣野城破时就跳了井,淹死在那凉悠悠的井水中了。她很会选地方,井水是从地下来的,即使是严冬也不会冻结。她的尸体虽然浮了上来,却被那一夜的大雪盖得严严实实,谁也找不到。

    因此,长明王没能给丰州的小徐风王更致命的打击。即便如此,在船头挂上老徐风王的尸体也足够厉害了。

    这一举动令太子几近疯狂。这个男人一生顺风顺水,皇后所出,又是长子,且身体健康。他五岁便成了太子,此后一直接受帝王的教育,享受养尊处优的生活。他过得实在太顺利,缺少与磨难抗衡的勇气,当他被抓住时,他轻而易举就被恐惧压倒,投了降。

    那之后,太子的脑袋处于极度紧张极度慌乱极度惊恐的状态下。他好像退化成了一个小孩,求生的本能压倒一切,长明王叫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他哭哭啼啼地把父亲和兄弟们的尸体从尸堆中拖出,对一切都感到无能为力。

    当孟琼突然杀死七王子时,他简直被吓傻了。而当长明士兵屠杀起徐风王的妃嫔和女儿时,他像滩泥似的软到地上,一股腥骚的液体染黄了他身下的雪。此后,太子不再是一个人,而是一条狗。长明军营中的任何一个人都像是他的主子。士兵一跺脚,他就心惊;一瞪眼,他就哆嗦;一举刀,他就尿尿。

    长明士兵以取笑他为乐。他们让他学狗叫,学狗爬,学狗打滚学狗吃食,给他脖子系上绳索溜着他四处跑,大声嬉笑着叫道:“贺狗贺狗!”

    太子一开始痛苦不堪,后来便渐渐麻木。他的人皮很快丧失殆尽,狗皮日渐契合。在极度的痛苦中他感觉自己好像真的变成了一条狗,微笑着,吠叫着,在军营里快乐的奔跑。人们看到他脸上的笑,惊奇又惊喜,纷纷围观,齐齐起哄。

    “疯啦疯啦,贺狗疯啦!”

    但是,直到他被取下狗绳,换上人装,牵到长明王前时,他才发现自己没有疯。他伫立船头,面对着城墙上那一个个熟悉的身影,感到无地自容。他脸上冒汗,心里发慌,手抖脚软,一句话要喘三口气,流三升汗。长明王那铡刀般的视线盯着他,迫使他没像条狗似的趴下来求饶。

    老天呐!谁能想到更大的折磨还在后面。他,堂堂徐风太子,居然要把自己的老子,把一国之君悬到船头上!

    他父王,一张干瘪的脸嵌着风雪泥沙,圆睁的眼宛如木雕的小鬼,栩栩如生地传递出惊恐,嘴大张着,想必临死前在呼救,手前伸着,五根青白的手指内抠。在太子看来,他父王怒目圆睁,痛骂他这不孝子,手要抄起大棒,往他头上抓来。

    他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父亲在船头放下——父王的身体像蛇皮一样滑、一样冰。尸体脱手时,他感觉自己的灵魂也被吸去了一部分;船被尸体往下一拽,太子的身体也往下一沉。风中,父王像一张大旗般招鼓,呼啦啦地刮到他帐边,举起乌青的手咚咚咚拍着他的帐门。

    啊,父王!啊,父王!不要杀我!好几晚太子从噩梦中惊醒,呆愣许久,张嘴哀嚎,那声音真像一只断了腿的狗。太子揪着自己的头发,头发一把把落下,像肮脏的狗毛。太子敲打着自己的双手,双手的指甲翻起,像胶黄的狗爪。啊,父王,父王,我要真是一条狗就好了,我比狗还不如!

    太子无法再忍受这种折磨。一个乌黑的夜,他摇摇晃晃地钻出帐篷,光着脚朝川流不息的天来江走去。他披头散发,形同鬼魅。这副样子,这些天长明的士兵都已见惯。他们捡起一块石头打过去,吹口哨,笑嘻嘻地看那疯子瞎逛。

    口哨声传到孟琼耳中,他知道,这是太子出现的标志。他循着口哨声望去,看到只穿着单衣的太子。他皱起眉,这种天气穿着单衣在外面晃悠人会被冻死。他纠结再三,跟了上去。

    太子,遥望着停在江边的军船。黑夜里,它像一头蛰伏江中的巨鳖。巨鳖头上,垂着一个铃铛——他的父王。亡国之悲,丧伦之痛,非人之辱,一起涌上心头,如滔天巨浪扑灭了太子。他纵身一跃——

    “咚!咚!”

    孟琼跟着跳进江水。江面看似平缓,实则流速极快,江中裹杂着碎冰石砾,十分危险。眨眼间太子已为滚滚江波吞噬,孟琼一个猛扎钻入江底,看到了咕噜噜吐着水泡的太子。他虽然跳了江,却还是下意识挣扎着,因此,他不得不用左手紧紧地抓住右手,以防止自己划上去。这场面看着有几分滑稽。

    孟琼向他游去,抓住他往上游。这厮居然还挣扎,不要他救。孟琼改抓他头发,那长长的头发就像一条缰绳,拽住了太子。孟琼钻出水面,爬上岸,像老练的渔夫撒网一样用力一甩,一道银蓝的水波抛出,在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太子像条咬了钩子的鱼随着水波跃出,摔到岸上,口吐江水。

    太子清醒后,仰天痛哭,口里大骂:“孟琼,我操你妈!”

    “我娘是你姑!”孟琼踹了他一脚,骂道,“起来!”

    “我不!让我死,让我死吧!”

    “狗日的,平时怎么没看出你这么有骨气!”

    太子拿石头砸他:“你没资格说我!你丫的叛徒!”

    “我是叛徒,那你又好到哪里去?”孟琼一指江对面的丰州城,红着眼说,“在那里面的人眼里,我们都是叛徒,都该千刀万剐!”

    太子呜呜哭着,大张的嘴像个黑洞。孟琼说:“别哭了,把长明人招来你可有苦头吃。”

    太子继续捡石头砸孟琼,石子落在孟琼脚边、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现在阅读的是
【老怀表文学】

设置

字体样式
字体大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