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仙君相识于微时: 3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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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他?后颈的, 是鲁绒绒柔软的裙带。

    如果衡羿保持正常体力的话,是不?会被一个小女孩儿这样轻易弄倒的。

    可?惜,他?现在虚得不?行。

    花祝年拖拉着自己脱臼的胳膊,去?到了鲁大梁家。

    鲁大梁的婆娘正把头磕在门框上痛哭。

    她的心不?免揪了一下。

    人只有在很?无助的时?候才会这样, 不?顾形象地把门框当?做依靠。

    那本来, 是很?羞耻的动作, 还?暗含着一些不?明?的意味。

    花祝年还?没有家道中落的时?候, 娘亲是不?许她站在门口的。

    无论?是贴靠还?是倚着,都会被娘亲拿竹竿抽打。

    花祝年小时?候不?长记性,被娘亲打了很?多次。

    以?至于,一看见门框, 就下意识地远离。

    后来,贺平安也打过她很?多次,她都是宁愿躺在烂泥中,都不?会靠在门框上。

    娘说, 岁月磋磨女人就算了,女人万不?能自己磋磨自己。

    自轻自贱。

    只有不?幸沦落风尘的女子,才会倚着门框, 招揽客人。

    若是风尘女子, 倚着也就罢了, 可?若是大家闺秀, 无论?在任何时?刻,都是断不?能这样倚着的,让外人看见了, 会因她而?看轻整个花家。

    这种看轻, 并不?是因为学几下风尘女子的样式,就会被认为同她们为伍。

    而?是风尘女, 本就是如萍漂泊的可?怜人,既然救不?了人家,就不?要学人家揽客的模样。

    无论?是有心还?是无意,都不?是富贵人家该有的姿态。

    花祝年虽然没过好这大半生,落得个脾气?暴躁言语市侩的模样,彻底沦为苦苦挣扎的底层。

    可?是,并没有全然丢了娘亲当?日的教导。

    哪怕是再难过,都不?会倚着门哭。

    门并不?是她的依靠。

    娘亲临死前,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她,弥留之际还?对她反复叮嘱,宁可?一辈子不?嫁人,也不?要随便找一个将就,千万别委屈了自己。

    她是爹和娘在世时?,用心守护的宝贝。

    可?在失去?他?们后,她就那样把自己给卖掉了。

    这是让她感到很?愧对娘亲的事。

    花祝年现在的确是一个山野村妇,她的后半生并不?符合爹娘对她的期望。

    可?是,骨子里的一些坚守,还?是很?难磨灭的。

    她在任何艰难的时?刻,都是周围老姐妹儿的支柱。

    哪怕她自己的支柱,只是一个半灵不?灵的小泥人儿。

    鲁大梁的婆娘,哭得撕心裂肺。

    她不?知道自己和鲁大梁究竟做错了什么,就算杀了那些流兵,难道他?们不?该杀吗?

    近些年的光景不?好,可?还?是岁岁交粮,给朝廷纳军饷。

    那群流兵吃百姓的,喝百姓的,不?去?打外贼,怎么还?欺负起百姓来了?

    女儿是她的命,他?们要抢走她的命,这样的禽兽,怎么就不?能杀?

    她恨得牙痒痒。

    可?是极恨之后,就是极度的绝望。

    她很?清楚,如果是官差来抓人,那可?能只是带去?问话,咬死不?承认的话,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官府里的人日子也不?好过,并不?会过度地偏袒流兵,也是想安稳过日子的人。

    毕竟,把百姓逼反了,谁都没有好果子吃。

    之前在别的地方,杀几个流兵,是常有的事,都是没怎么追究的。

    可?今天来抓人的,正是那群流兵。

    他?们是越过了官府查案,直接把人给带走了。

    不?知道还?能不?能活下来。

    鲁大梁的婆娘,并非什么洞察世事的智者。

    她只是从周围的人那里,看了太多这种事,所以?觉得鲁大梁他?们肯定是完了。

    在乱世,男人就像看门狗,若是没了这条看门狗,不?知道有多少人要上门欺辱。

    受了欺辱还?不?能往外讲……

    鲁大梁的婆娘,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理解那个走动都随手拎把菜刀的王寡妇。

    她哭得也不?全是鲁大梁要被杀这件事,也有她跟女儿的未来。

    这个家,没有看门狗,怕是要完了。

    花祝年扶着自己脱臼的胳膊,推开篱笆走了进去?。

    鲁大梁的婆娘现在虽然哭得一塌糊涂,可?是听觉是极为敏感的。

    草木皆兵,被吓怕了。

    她立即抬起头来,看见进来的人是花祝年,才松了一口气?。

    花祝年心疼地喊了一声:“柳春。”

    柳春是鲁大梁婆娘的名字。

    生她的时?候,正值春天,外面柳树刚刚发芽。

    柳春家里跟鲁大梁起初也是门当?户对。

    遭遇乱世后,两家都败落了。

    自从家里败落后,他?们就来到了这里。

    近十几年来,没什么人会喊她的名字。

    花祝年这样突然一喊她,让她有种回?到过去?的感觉。

    可是那样自在惬意的时?光,已经不?复存在了。

    柳春把头从门框上移开,抱住花祝年粗壮的腰,就开始痛哭。

    花祝年本来一只手在扶着胳膊,可?为了安抚她,只能放下,任由脱臼的胳膊飘荡。

    她轻抚着她的头说道:“柳春,别哭了,我们先去?别家看看,有没有应对的办法?”

    柳春哭得急切又委屈:“能怎么应对呢?她们跟我一样,都知道男人被流兵抓走,肯定是回?不?来了!”

    花祝年今天的衣服是新?换的,本来那后生是给他?娘买的。

    就这么被她给抢过来穿了。

    可?现在,在地上躺了一遭不?说,还?被柳春哭得皱皱巴巴的。

    唉,可?惜了这么好的衣服,跟着她受罪了。

    花祝年虽然并不?爱美,可?是无论?年轻还?是年老,都很?注重自己的着装是否整洁干净。

    她就是老去?,也想当?一个干净清爽的老太太。

    不?想邋里邋遢的。

    每次被贺平安按在地上打完,她起来的第一件事,也是拍拍自己身上的土。

    明?珠就是明?珠,哪怕被埋在土里,也不?会蒙尘。

    花祝年的确是个老妇人,可?是她从来没有因为老去?,就不?重视自己喜好和习惯。

    她就是要干干净净,不?沾一点尘埃地过完这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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