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科场捞人上岸[科举]: 110-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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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也能听出来?”顾劳斯分分钟被带歪。

    忘记纠正性别身份,转而琢磨起她和大娘口音,到底哪里不同?

    见他不否认,大娘脑中飞转。

    线索一:休宁哪家有女,能如此富养,又有如此仙姿月貌?

    “小娘子还没看过咱们满川鱼灯吧?”

    大娘亲切,惯会唠家常,“往年灯会,景先生形单影只的,这还是头一次带人过来。”

    “我竟不知,他每年都来。”

    顾劳斯满心疑惑,并不知道他的学长,两世都如朝圣般,在固定的时间去固定的地方,守一夜孤寂的灯火。

    大娘人精,一听这话外音,二人果然是旧识。

    她暗自点头。线索二:休宁谁家,与幽都旧族素有往来?

    “这鱼灯啊,年节看,图的是五谷丰登、年年有余。

    乞巧看,求得就是余生相伴,岁岁年年。”

    大娘极会察言观色,净捡着谢大人痒处挠。

    “景先生对小娘子,可真有心了!”

    “景先生”十分给面,含笑“嗯”了一声。

    大娘又瞅一眼顾劳斯怀里抱的琴。

    她思忖:嗯,线索三,还弹得一手好琴,能引第一琴师折腰。

    她趁势伸手去接那张琴,口中责怪。

    “景先生也是,出门也不带几个人,怎能叫小娘子负重?”

    顾悄让了让,不自觉替某人辩解。

    “是我喜净,不喜人多眼杂。”

    人多眼杂?大娘头顶灵光一闪。

    线索四:二人关系不便示人,哪怕是近身心腹。

    思来想去,好像就一个顾家小姐。

    稍稍能对号入座。

    出身高,家世好,长得出众,还是出了名的才女。

    顾尚书与苏将军又是新旧贵族联姻,两头都吃得开,与不愿出仕的景家一直关系匪浅。

    听说顾家两位大公子的琴艺,还是景家老爷子亲自开的蒙。

    最重要的是,年后这顾家小姐,突然被许给了谢家。

    坊间早有传闻,说顾小姐十分抗拒这门亲事,自打谢家下定后,就气得一病不起。

    这人一对上,一切就说得通了。

    为什么这两人,明明郎有情妾有意,家世、才学、人品又样样相当,却只能这般藏头露尾、支支吾吾!

    大娘是过来人。

    一瞧小娘子看景先生的眼神,就知道她已情根深种。

    而这情根,一旦种下……

    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

    她叹了口气,看破不说破,只是看顾劳斯的眼神愈发怜爱起来。

    唯有“景先生”,一路笑而不语。

    只将大娘愁眉苦脸悉数看尽眼中,并照单全收。

    看灯前,还须先祭五脏庙。

    汪三堂屋前,支着张小竹方,桌上小菜正四道。

    一道傍林鲜,取夏初鲜活林笋,扫竹叶生火煨熟,甘甜生津。

    一道柳叶焯韭,一把现剪的嫩韭,稍稍焯个水,和着姜丝、酱油、醋凉拌,十分清脆爽口。

    一道黄金鸡,取春上孵出才成年的子鸡,用麻油盐水煮开,放入葱椒,熟后白斩。

    配上刚刚汪三去打的土法蜜酿,鸡肥酒醇,最是真味。

    最后一道亦菜亦主食,叫蟠桃饭。

    摘早熟的山桃,放到米汤中煮熟,就着水去皮去核后,同饭一同焖熟,果香混着米香,极是开胃。

    汪三家的无疑烧得一手好菜。

    山家清供,极简却也极鲜。

    只这一桌,就叫顾劳斯肃然起敬。

    搁到现在,这可是妥妥的文化菜,没个人均一千,哪啃得下其中暗藏的宋时风雅。

    这调调显然十分对谢昭胃口。

    他难得起了兴致,举杯与主家对酌。

    上了酒桌,汪三也犹如换了个人。

    推杯换盏间,贵客很快从“先生”变成了“老弟”。

    两人先是互让一只鸡腿,推搡客套着,就套到载录这鸡做法的林洪。

    又从林洪扯到他的七世祖林逋,复而又从这位梅妻鹤子的隐逸诗人,讲到林家如何从福建泉州府晋江县搬迁到浙江宁波,历经几世又搬回晋江。

    顾劳斯听得一愣一愣的。

    只是几经熏陶,他亦有了几分政治直觉。

    福建,正是谢大佬要去监考的地方。

    也是前阵子皇仓亏空案里,牵扯进来的那几艘海船的来处。

    谢狗这是打着带他看灯的幌子,明晃晃以私谋公!

    这要还瞧不出“私奔”是假,那就真是真·傻白甜了!

    顾劳斯怒目而视,好你个大猪蹄子!

    可惜某人酒正酣处,压根没对上他的脑电波。

    他登时恶向胆边生。

    干脆也摸过一个杯子,给自己斟了满觞。

    “啧——”果真农家纯酿,最是香醇逼人。

    某酒虫眯着眼,发出一声满足喟叹。

    手中一壶酒,足以慰风尘。

    再来几碟菜,卧槽赛神仙!

    一杯下肚,戒酒甚久的老馋虫被勾起。

    他趁着谢昭不注意,又悄摸摸续了两杯。

    直到第四杯,他摸向酒壶的手,被谢大人不动声色按下。

    对上汪大娘震惊的目光,谢大人笑笑,“内子年纪小,又是新会饮酒,难免有些贪杯,叫二位见笑了。”

    这一句内子叫得十分坦荡,将大娘早先揣测全盘推翻。

    “小娘子?好酒?”老大娘迷迷瞪瞪,暗自嘀咕,“这般人物,竟不是顾家的?”

    倒是汪三,脸颊醺红,眸中却清明。

    他拍了拍大娘肩头支开她,“借你好手艺,快去与我和老弟再炒两个热菜来!”

    山中清凉,酷暑也不见燥热。

    月上柳梢,清风徐来,酒意蒸发出的那点热乎劲,反倒叫人舒爽。

    顾劳斯捧着杯,可怜巴巴瞧着谢昭。

    想再续几杯的意图十分明显。

    谢大人纵使不忍,也不能惯着他。

    草草与汪三喝完收杯酒,就撤了杯盏。

    气得顾劳斯夺了他狗碗,死活不许他吃饭。

    心理年纪三十的大龄儿童理直气壮:“这叫礼尚往来!”

    二人闹腾中,汪三冷不丁一句,语不惊人死不休。

    “闽中素有契兄弟,其中感情甚笃者,也不过尔尔。”

    场中蓦然静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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