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 4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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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蜡泪垂落,火焰爆出轻微的噼啪声。

    不知过了多久,沈寄时力气终于松懈几分,只是手臂依旧强硬地横在她腰间,将她弄得有些疼。

    侧腰应当被勒出了红痕,桥妧枝靠在他怀里发了一会儿呆,突然抓住他手腕,将手臂从自己腰间扯了下来。

    沈寄时黯然,手臂缓缓垂下,没有再覆上去。

    桥妧枝摸了摸自己侧腰,没有察觉到疼痛,于是放下心,将人拉到镜前,又转身去翻放在梳妆台上的锦盒。

    玉冠样式简单,握在手中有一股温润的暖意,少女抿了抿唇,轻声道:“沈寄时,我前几日看中了一个很漂亮的玉冠,于是买了下来,想用来给你束发。”

    说着,目光透过铜镜落在他脸上,桥妧枝苦恼道:“但是我好像高估自己了,我还从未给男子束过发。”

    沈寄时看了她一会儿,抬手将自己长发束起,道:“卿卿,为我戴冠吧。”

    他其实从未想过,自己还有戴冠的一日。

    二十二岁生辰那日,他尚在冀州战场,父母叔伯皆故,能称得上他长辈之人都在长安,他心心念念之人没有给他寄来一封信,心中不畅快,于是堵着一口气,一直到战死都没有为自己冠发。

    桥妧枝闻言眉眼微弯,小心将玉冠落在他发间,又将短簪固定住,待整理好,指尖依旧没有离开。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只透过铜镜看向彼此。

    “沈寄时。”她开口,“你还记不记得,原本今年冬日,我们是要成亲的。”

    二十六年秋,裴将军战死,沈寄时守孝三年,他们的婚期,定在承平二十九年腊月初六,也就是今日。

    沈寄时哑然,良久出声:“终究是我负卿卿。”

    “你知道就好。”

    她笑着,将手松开,凑近他,语气却多了几分认真,“那你在黄泉,寻到赵曾了吗?”

    四周一静,他久久没有开口,桥妧枝却也不急,只静静等着。

    良久,他扣住少女手腕,指腹在她细嫩的皮肤上轻轻摩挲,“寻到了。”

    “他入了畜生道,我寻到他时,他已成了黄泉路上一只令人憎恶的肉虫,前尘往事,都已经不记得了。”

    桥妧枝有些解气,又问:“然后呢?既然如此,你为何在黄泉一呆就是七年?”

    这一次,又静了许久,他才缓缓道:“我在黄泉寻到了李副将,还有那战死沙场的八万沈家军。”

    桥妧枝不解,“黄泉鬼魂这般多吗?这么久竟还没有让他们去轮回。”

    沈寄时眉眼染上一抹狠戾,他哑声道:“并非如此,他们停留在枉死城,无法入轮回。”

    霎那间,桥妧枝只觉得周身血液倒流,耳边一片嗡鸣。

    她很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涩然问:“赵曾已被绳之以法,为何他们无法出枉死城?”

    沈寄时扯了扯唇角,“因为当初的刽子手,不仅只有赵曾。”

    “我可以不入轮回。”

    他想到枉死城中的那些将士,眼中渐渐蒙上一层血雾,“但是他们不行,我要送他们入轮回,让他们有来生,送他们回家。”

    浮屠峪一战死的死伤的伤,唯一知道那日发生什么的人,只剩下周季然。

    眸中血雾难以消散,他道:“卿卿,我要知道,既然是冀州节度使通敌叛国假传军情,那周季然在其中,到底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他声音沙哑,仿佛随时能呕出一口鲜血,“我更要知道,我曾经的生死之交,被阿娘视为亲子之人,是否当真恨我至此,恨到亲手葬送与他出生入死的八万兄弟。”

    周季然恨他,他一直都知道。

    —

    周府没有点灯,门前的两个灯笼也不知何时熄灭了。

    周季然挎着长刀行在一片漆黑中,走得缓慢。

    指腹一直在摩挲刀柄上那个凸出的沈字,时间久了,指腹磨出血,他却还是没有停下。

    说来可笑,从市井乞丐到如今身居高位,十几年来,他身边唯一没有变得竟然是这把刻着沈字的长刀。

    凉酒入喉,脑海中思绪纷乱,让他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年。夜风袭来,吹散了周身酒气,他却越发觉得困倦。

    步伐最终停在一处凉亭内,周季然坐在石凳上,将最后几滴酒灌入喉咙。

    模糊间,他想,谁叫沈寄时姓沈呢,沈这个字,真是令人厌恶。

    他是厌恶沈寄时的,从看到他的第一眼便讨厌,时间一久,演变到最后,厌恶中竟渐渐掺杂了几分恨意。

    他第一次无比清晰意识到这个事实时,是在承平二十八年的七月。

    彼时大梁陈兵冀州,仅用半年时间,就将东胡打得节节败退。七月初,冀州暴雨,关口一战,他与沈寄时兵分两路包抄东胡兵马。

    东胡三皇子是个草包,不一会儿就被他打得落荒而逃,李副将乘胜追击,却被偷袭,他上前用胳膊为其当了一箭,却不想一下子就扎穿了骨头。

    很疼,比以往任何伤都要疼,他忍不住想,要是阿雲还在,说不定还能再用鞭子将沈寄时抽一顿。

    最好抽得皮开肉绽。

    “周将军百日之内不要舞刀弄枪,否则手臂难保。”

    军中大夫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周季然却神情冷淡,并未放在心上。

    他对军中大夫道:“周季然命贱,一条胳膊罢了,无需费心。”

    是的,他命贱,一条胳膊而已,不要便不要,总归将东胡打跑之后,他便不准备上战场了,要这条胳膊也没有用。

    就连阿雲都不知道,其实他并不喜欢上战场。

    他最开始说要上战杀敌,是为了留在阿雲身边,再后来她死了,他便想将东胡人打跑,也算是为她报仇。

    谁知沈寄时的声音却在军帐中响起,语气一贯桀骜,令人厌恶:“浮屠峪一战你不必前往,有你没你,大梁一样可以胜,这是军令。”

    少年将军说完转身就走,独留他在原地暴怒,暴怒到最后,他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对他的那点厌恶中早就在不知不觉间带上了恨意。

    他厌恶沈寄时。

    最开始厌恶他,是厌恶他的自以为是。

    后来厌恶他,是厌恶阿雲的目光永远最先放到他身上,厌恶阿雲让他守在沈寄时身边护着他。

    到最后,他甚至开始厌恶他姓沈,厌恶他的父亲是早就死透了的沈烈。

    直到阿雲为救他而死,他陡然生出了几分恨。

    —

    周季然睡在凉亭中,想着对沈寄时的恨,恍惚间清醒了几分,可很快醉意袭来,他又陷入更深的梦境。

    —

    承平二十八年七月十三,冀州再次迎来一场暴雨。大雨混着泥水冲刷而下,山谷中传来震耳欲聋的嗡鸣。

    沈寄时身穿玄甲,负枪纵马前行,与站在一旁的周季然擦肩而过,却没有施舍给他半分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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