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岛没有悬崖: 10、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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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光是陈野充当暖心老大哥,并不能给他这么深刻的印象。

    主要是那天于磐就走在他们正前方,他不仅搂着杨姐腰走,还莫名其妙回头看了他们好几眼。

    本来小李就难过,于磐还非往他眼睛里扬沙子。

    时隔四年,在冰岛的酒店里,李朝闻越想越咽不下这口气,抬起手,“啪”地给了于磐胳膊一巴掌。

    “干嘛?”于磐刚过来坐下,被这一巴掌疼得,鼻子都扭曲了。

    李朝闻咳嗽了两声掩饰,装作没事人一样问:“额……那个,你和陈野学长还联系吗?”

    你问这个为啥要打我?于磐满眼不可思议。

    但他没有发作,正常回答道:“刚毕业那年联系,后来就很少了。”

    两年前跟大学好友断了联系,去年春天开始抽烟,秋天来到冰岛独自爬雪山,时间线串起来了,李朝闻想。

    “他挺好的?”于磐问。

    “他读直博,每次聚会都吐槽他导师是学术武则天。”

    “他能干得出,”于磐笑了:“他有女朋友了吗?”

    “没有,还在相亲。”李朝闻和于磐相视一笑,幸灾乐祸地挑眉。

    “想象不到。”于磐戏谑道:“陈野,相亲?”

    的确难以想象,一个天天穿oversize破洞裤的bboy,会边读博边相亲,这个相当矛盾的画风也就只有在祖国沃土上,能达成一种诡异的和谐。

    小李的手机又亮了两下。

    吴子楷:“对了,于磐好像十二月的生日。

    问了,12月18号,不用谢。”

    李朝闻的第一反应是有点心虚:怎么问了这么多,你小子可别把我暴露了啊。

    可是于磐还在旁边,他首先要考虑的,是如何不动声色地知道他的生日。

    小李向窗外望去,今天阴云密布,天上一颗星星也没有。

    “哥哥,你是什么星座啊?”

    “人马座。”

    “那你看过人马座星团吗?”

    于磐闭起一只眼睛,环起一只手作望远镜状,这样望着李朝闻说:“看过啊,人马座在银河系中心,最亮的方向,还能看到很多梅西耶天体。”

    李朝闻发现了,谈起天文、宇宙,于磐会一口气说很多话。

    “你好像很喜欢看星星。”

    “也就近两年吧。”于磐放下手,落寞地盯着地毯的一角,他说:“看这些,能让我觉得,我很轻,很渺小。对于宇宙来说,我什么都不是。”

    “那我所经历的一切,也就算不上什么。”

    于磐的眼神像片羽毛,轻飘飘落在李朝闻身上,然后又变得很重很重,压得他难以喘息。

    “你什么时候走啊?”于磐换了种愉快的语气问他。

    “19号早上。”

    “这么快?”

    于磐翻开手机日历,今天是15号,他们旅行团的南线行程18号下午结束。

    “那18号晚上如果晴天,就带上天文望远镜,我们一起去看星星吧。”

    李朝闻忙不迭点头:“好啊。”

    他没有问他,那如果阴天怎么办,因为重要的不是晴天,甚至也不是星星,当时间的长度缩短,厚度就会增加,如果所有的砝码都加在那个晚上,它就会变成永远。

    于磐起身,他微笑着,使用他们的一百万年纪年法:

    “晚安,我们五十年后见。”

    明天真是值得期待的一天。

    有时候李朝闻觉得,最迷人的不是幸福本身,而是你清楚、你确定幸福正在朝你走来。

    它一定会来。

    如果在这种等待中沉睡五十年,也未见得是不幸,而离开冰岛,是五百年之后要担心的事情。

    16日一早下着大雪,他们八点出发,面包车行驶一个小时,路过雷市,到达第一个停留点。

    李朝闻打了个哈欠,往外一看:

    这不就是个服务区吗?

    他刚打算继续睡,于磐就推了推他,让他下车。

    “嗯?这有小蛋糕吗?”李朝闻迷迷糊糊地问。

    于磐噗嗤一笑:“有大峡谷。”

    小李很勉强地下了车,跟着于磐来到服务站建筑背后的路。

    公路两旁是三层楼高的巨石壁,除了上面挂着一层雪之外,看起来跟昨天的玄武岩没什么两样,李朝闻习惯了冰岛的景色,已经不再觉得惊喜。

    直到他看见右侧的巨石壁有个巨大的裂口,像天公一斧子劈出来的,裂口的中央是一座吊桥,桥下雾凇沆砀,流水淙淙,有如冬日桃花源的入口。

    “哇,这个是大峡谷吗?”李朝闻的眼镜上了霜,他摘下来擦擦。

    “怎样?它大吗?”

    “嗯,那倒是一般。”

    “那就跟我走啦。”于磐踏上吊桥,回头拉他,说:“要是不敢走桥,可以走楼梯喔。”

    激将法果然成功,李朝闻喊他:“你起开!”

    然后自己连蹦带跳地跑了过去。

    “往前走,上观景台。”于磐说。

    这会儿风吹雪打的,早冻得李朝闻不困了,他一鼓作气爬了三段台阶,走到了附近的制高点。

    这是一个很大的峡谷。

    对岸的高山白雪皑皑,此岸的却是草木丛生,其间的土地像两条白练,横亘在丘壑之中,一条长河席卷着浮冰,奔流进北大西洋。

    昏暗的大雪天,几乎把一切都模糊了,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

    可这里与湖心亭不同,雪下得紧,风吹得劲,树影在飘摇,河水在激荡——一切都像有生命似的,不知疲倦地在流动。

    这方天地间,他的视野里,没有第三个人影。

    李朝闻对着群山大喊道:“于!磐!”

    “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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