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航: 3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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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宛仰起头?, 看见从云端倒灌下来的雨成片成片地泼在高楼上,升起水雾组成的壮观白烟。

    社交媒体上挂着北京橙色暴雨警报的热搜。

    潮湿的空气侵袭每个角落,拂在皮肤上极其冰凉。

    进入地下车库, 雨声才减弱。

    “好危险的路况,”梁宛不自觉摸着胸口感慨,“刚才都不敢和你?说话,怕你?分神开到路边的树上。”

    周沥倒车入库的同?时用?低缓的声音回?应她?。

    “别担心。”

    梁宛顿了下,轻轻嗯了一声。

    此刻的天气,就算她?想折返回?去,也?做不到。她?只能祈祷晚饭之后这场雨会停, 或者只是让风停下也?可?以。

    进到电梯之后, 天气的暴乱声都消失了,只剩下机器运行的环境底声,搓磨着梁宛。

    现在她?能静下心想“我家”这两个字的含义。

    周沥是目前与她?有着身体上最亲密关系的人,但迄今为止每一次关系的发生,都是在酒店或民宿中。

    彼此的家都是没?有涉足过的禁区。

    对梁宛来说, 她?绝不会让床伴踏进她?的私人区域。她?以为周沥也?是这样想的。

    侵犯他的隐私, 和自己的隐私被侵犯——一样令她?感到彷徨。

    她?不确定这样跟来是否为正确的选择。

    但她?已然没?有退路。

    玄关口, 是做到顶的分列式鞋帽柜, 梁宛快速扫了一眼,弓腰将鞋脱掉。没?等?她?问, 周沥很自然地将她?的鞋摆在一格空位上,又弯腰把?一双拖鞋放到她?脚边。

    男士脚码。

    她?穿着走起路来会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不可?避免。

    “想喝什么?”

    他接过她?脱掉的开衫挂在衣架上,淡声问她?。

    “白水就行,最好是冰的。”

    周沥依言从冰箱里取出一个装水的玻璃瓶,给?她?倒了一杯白水。半天过去,梁宛还杵在原地,也?没?有四处张望,梗着脖子,仿佛多看一眼都是什么没?礼貌的行为。

    “在沙发上坐会儿,等?我做饭。”周沥笑了下,把?水杯放在茶几上,观察她?,“看电视吗?”

    梁宛摇头?,在他灰色的沙发上坐下,背挺得笔直,是可?以直接拉去大学军训的程度。

    室内很舒服,不冷也?不潮,还飘散着冬日林间的清雅香气。

    “周沥,其实我还不饿,现在不太想吃。”

    下午她?一边工作一边吃了不少同?事送来的蝴蝶酥,一口一口,到现在还没?消化?完。

    她?偏头?看了一眼窗外的狂风,雨早被都吹得没?了方向,无形地在空中乱舞。

    梁宛起初心想,就当是来躲雨的。

    可?她?喃喃自问:“这场雨会停吗?”

    周沥跟随她?往窗外看,山雨倾倒,闪电在天尽头?闪烁,不久后云中震起两声雷鸣。看这势头?,今夜会不眠不休。

    梁宛也?知道。

    这样大的雨总是有备而来的,不会早早结束。最起码也?要持续到多数人都入睡后的凌晨。

    而雨歇之前,她?回?不去。

    她?有预感,周沥也?不会放她?回?去。

    三十岁的一男一女共处一室,她?不会天真?到认为只是因为“吃不完买的菜”。

    算了,梁宛心里产生出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念头?。

    反正这个人是周沥。

    她?转头?,轻声问:“你?会调鸡尾酒吗?”

    又是一声雷在闪电过后响起。

    周沥的视线随着这一问从玻璃窗上的雨痕移动到她?身上。

    “你?想喝什么?”

    梁宛眼瞳晃了下,她?满脑子是些云和雨的事,竟想不出一个名字来。

    于是她?拿出手机,简单直接地搜索了鸡尾酒。

    “随便,你?会做什么就做什么,比如玛格丽特?、帕洛玛、长岛冰茶,”她?在中途穿插了一句对名字的评价,“这些人真?会给?酒起名,还有莫吉托、莫斯科骡、床笫之间……”

    读到这里,她?顿住,看向相对应的英文名。

    Between The Sheeta

    在周沥的注视下,她?镇定自若完成点单。

    “玛格丽特?吧,这杯你?会做吗?”

    周沥的目光扫过她?抿了一下的唇,笑了笑,转身走到客厅西南角的吧台边。

    他不正面回答,抛出反问句。

    “要看着我做吗?”

    她?的目光始终都太规矩,此刻跟随着他,才发现竟然有个木调的吧台。

    如果说她?是一个喜欢买各式各样装饰物的近极繁主义者,那么周沥就是与她?相反的近极简主义者。但他们都不极端,都有着向中庸靠近的一面。

    吧台收拾得极其干净,只有一旁墙上挂着一面颇有设计感的时钟。黑色的钟摆悬挂下来,缓缓地摆动着。

    他从柜中取出一个酒杯和摇酒壶,又将两瓶酒依次排开,切了几片青柠,然后掀起眼帘,微微向她?抬了抬眉。

    梁宛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了下来,托着下巴。

    顶灯打在她?脸上,睫毛映下一片阴影。

    梁宛知道这样的光应该非常死亡,但她?不在乎。

    “这两瓶酒是什么?”

    “龙舌兰和君度力?娇。”

    梁宛摸着后颈抿了抿唇,看他添加冰块。

    “你?一个人的时候也?经常喝酒?”

    “偶尔。”

    也?许是为了让她?看得清楚,周沥的动作不快,手指每一次的游动,青色的筋脉就伸张一次。

    梁宛垂着眼,听窗外雨声久了,隐隐有了倦意,身体也?自然而然地放松下来。

    她?道:“有吧台不喝岂不是一种浪费?”

    周沥笑了下,“装装样子而已,我并不懂酒。”

    梁宛看他用?青柠角润湿杯口,嘟囔道:“那我就更不懂了。”

    再然后,他用?盐蘸在边缘处。

    “周沥,你?的酒量是多少?”

    他一边往摇酒壶中倒入龙舌兰,一边回?想,“不知道。”

    梁宛纳闷,“怎么会不知道?”

    “我没?有喝醉过。”

    添加完45ml龙舌兰后,又加入25ml的君度。

    梁宛往桌上一趴,聚精会神盯着鸡尾酒杯边的一圈盐粒。它们不像雪那么柔和,而像是冰雹,更有厚度与棱角。

    “从来没?有?”她?漫不经心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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