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梧不栖: 4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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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护劼的马队和田衡之间,远处还有一个敌我难辨的叔山梧,倘若不管不顾冲将出去,在这茫茫大漠中一个人不知能走出多远。

    叔山梧却突然看向田衡:“田将军也要一起么?不如及早回槊方,免得耽搁了公务。”

    田衡一怔,眸色中多了分坚持:“多谢大人关照!末将无事,今日机会难得,也想多交个朋友!”

    护劼便即笑道:“哈哈哈!好!田将军,相逢便是缘!来来来,你也一道啊!”

    田衡一时没动,只看着郑来仪。护劼便也笑着对郑来仪道:“贵人不要犹豫了,我们这么多大男人,难道会眼睁睁看着你一个女儿家独自上路么,走吧!”

    叔山梧的视线移向郑来仪,眸色更黑沉了几分。

    郑来仪一咬牙,纵马跟在护劼身后:“那便请都督带路。”

    田衡的目光始终紧紧锁住郑来仪,一只手缓缓拢住袖口。等她将要经过身边时,叔山梧突然利落翻身上了她的马,坐在了她身后。田衡皱紧了眉,手又放了下来。

    郑来仪转过头,愠声道:“你——做什么?!”

    叔山梧伸手替她握住缰绳,语气淡然:“我走不了太久的路,借我坐一会,反正你马上位置宽敞。”

    郑来仪还要拒绝,余光却见他手指一片鲜红,指节处在渗血,将缰绳都染红了。她怔了下,叔山梧已经一扯缰绳,驱动了马。

    田衡一咬牙,加紧纵马跟在二人后面。

    护劼和他的马队走在当先,鱼贯入了驿站大门。叔山梧和郑来仪二人共骑一马落在最后,郑来仪正欲下马,被叔山梧按住,压低声音道:“先别动。”

    悬泉驿死气沉沉,没有一点动静。四角的望楼也看不见士兵的踪影。

    护劼发现异样,扬声道:“驿丞大人可在?——怎么好像没有人?”

    他随即翻身下马,探头看了一眼空无一人的正厅,转过身,“——怎么回事?这里发生了什么?”

    叔山梧的胸膛紧贴着郑来仪的后背,在她耳边迅速说了句什么,而后扬声道:“这里发生什么,你不知道么?”

    护劼神色微变。

    郑来仪的心陡然一沉,还未来得及反应,缰绳已经交回自己手中。叔山梧翻身下马,朝护劼缓缓走了过去。

    “兄弟……此话何意啊?”

    护劼干笑了一声,下意识后退一步,他身后的士兵朝着他默默围拢,目露警惕。

    田衡手扶腰刀,跟上了叔山梧的步伐。

    “那个叫阿大的,不是你身边的近卫么?”

    叔山梧微眯了眼,“——倒是个擅于伪装的,可惜我一句鹘语,他就暴露了。”

    护劼面上的干笑凝滞住,神色陡然阴沉:“兄弟,既然发现了,为何还敢随我回来?”

    叔山梧不答,只语气平静地问:“你是什么时候与执矢部勾结在一起的?”

    田衡闻言震惊不已,一手指着护劼,道:“你竟然——!”

    护劼笑了起来:“我竟然什么?田将军不也在虢王跟前蛰伏多年,身在曹营而心在汉么?”

    叔山梧并不惊讶他对于田衡背景的了解,冷然道:“所以,想必你也是用方才哄骗我们同样的借口,带兵进入悬泉驿,将驿站中的人全数屠尽,给执矢部开了路,对吧?”

    “不错!以你的聪明,事到如今也不必瞒你。”护劼索性大方承认。

    叔山梧淡淡道:“我只是不解,大祈待你鹘国不薄,青州之事发生后并未降罪于你,为何要去替执矢部做马前卒,陷你的父王于不义?”

    护劼闻言一张脸涨得通红,粗声道:“大祈雄踞中原,怎知我西边小国夹缝中生存的艰难处境?图罗人为杀我族众抢我牛羊时,远在天边的大祈又能如何?”

    他越说越是愤怒,“我率队入中原奉献良马,却凭空染惹上输送奸细的嫌疑,父王为保全鹘国,将我舍弃在大祈边境,转而将王位传给了拔灼,我又做错了什么?!”

    拔灼是护劼的兄长,也是鹘国王位最有力的竞争者。

    叔山梧沉默,只耐心地听着对面的人发泄,不置一词。

    一旁的田衡突然插言:“三王子此言,倒也是情有可原。以你的才干,鹘国王位本就该是你的。”

    护劼一听,语气缓和了不少:“我知道田大人乃是叔山将军的旧部,叔山将军是我鹘族人的老朋友,当日在青州,若非因为他,我不会那么容易脱身——”

    说到这里,他又看向叔山梧:“阿梧,图罗人的先遣队此刻恐怕已经攻进玉京,皇城的防卫能力,你比我们都清楚!你我不妨携手,看他们厮杀一通,无论哪一方落败,我们都可坐收渔翁之利啊!”

    叔山梧紧抿着唇,半晌缓缓点头:“三王子言之有理。”

    护劼闻言松了一口气,他走到叔山梧面前,一手扶住他的肩膀,推心置腹地道:“我就知道阿梧兄弟乃是识时务者!那李氏忝居皇位,实则胸中韬略如何能及得上乃父?!倘若有朝一日叔山将军能够一统中州河山,我们鹘国十六部誓死效忠!”

    叔山梧缓缓看向护劼,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田衡亦是神色一松,跟着上前两步,哈哈大笑道:“三王子机智过人、有勇有谋,他日必能坐上鹘国王位!”

    护劼身后的随从见状,纷纷收回手中紧握的兵刃,面上神色均缓和下来。

    “既然说定了,今日便共饮结盟酒!我还真的在这悬泉驿里藏了美酒,这可真没骗你们!”

    护劼热络地挽住叔山梧的胳膊,“阿梧,我与你今日便结为真正的兄弟,从此后祸福同享,如何!”

    叔山梧点头:“但凭兄长安排。”

    田衡笑道:“好啊!今日让我老田也见证一回!”

    他突然想到什么,猛然转身,目光一紧,“——郑来仪呢?!”

    护劼闻言脸色一变,抬头望向驿门方向,方才乘着马的郑来仪已然不见踪影。他们紧张的谈话气氛中,竟无人留意郑来仪已经悄然离开。

    他一转头,厉声吩咐手下人:“你们几个,马上去追!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今日决不能让她离开此地!”

    几名骑兵得令,纵马冲出了驿站。

    护劼收回视线,见叔山梧神色依旧紧绷,便拍了拍他肩头:“兄弟放心,这里是为兄的地盘,茫茫大漠,她一个弱女子逃不出多远!你我结盟之事,绝无可能泄露出去!”

    叔山梧收回视线,黑沉沉的眸子紧盯着护劼,半晌笑道:“有你这句话,我便放心了。”-

    午后时分,晴朗的天空突然乌云密布,苍穹化作一张巨大的黑色幕布,将茫茫大漠笼罩其中,白昼瞬间化作无垠的暗夜。

    前后百里不见人烟,被风沙吹蚀成流线型的山壁之下,一座废弃的寺庙孤单地立于黄土间,寺庙外低矮的院墙被风吹坍塌了一半。庙门前掉落一块朽烂的牌匾,一半被尘土覆盖,上面龙飞凤舞的“般若海藏”四字依稀可辨。

    这座西域古道上的废寺除了频繁的风沙造访,不知已多久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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