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傲天的反派道侣: 60-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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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白昼。

    玄阳尊与自己手谈,棋盘上的棋局看着很平静。

    然而他耳边有一道与他嗓音一模一样、语调却截然不同的声音正在说话。

    “哈哈玄阳尊,你道貌岸然,其实根本不懂心为何物,如何,现在弟子犯了错,却不肯受你管制了!”

    玄阳尊面无表情,慢慢再敲下一子,仿佛没有听见。

    那道声音还在喋喋不休。

    “你那是在养徒弟吗,你不是啊,那是按你心意长的木偶。郁魁到你手里时,性子多少定了苗头,剔不干净,但沈辞秋不一样,从襁褓开始带大,不是你想让他什么样就什么样?可少年人啊,到底不像你,碰上个未婚夫,尝过红尘滋味,就舍不得了。”

    玄阳尊落了白子,又执起黑棋。

    “修为,名声,你什么都想要,看着大公无私克己奉礼,但天底下哪有那样的好事,你想做什么,成神吗?”

    那声音大笑:“人都做不明白,就妄图做世上的神,一等一的蠢货!”

    玄阳尊一颗子重重按下,周身灵气震荡,那声音仿佛被掐了脖子按下,倏然安静了。

    任谁也不会料到,以金仙初期能战金仙中期的当世大能玄阳尊,居然有心魔。

    心魔这东西,得渡劫失败才会留下,可玄阳尊违背常理,居然带着心魔硬是走到了金仙。

    很难说他是个天才,还是……怪物。

    玄阳尊眼神毫无温度地盯着棋盘。

    他倒是道心坚定,从来不觉得追求完美有什么错,即便这种完美,是他自己定下的完美。

    都说世上人无完人,但要是他自个儿认为他是完人,那么旁人谁也动摇不了他半分。

    满屋的灯火那么亮,都照不明玄阳尊深邃的眼。

    沈辞秋的举动让他失望,但他那日无法与妖皇大打出手把人直接带回来,也是因为这世上的秩序并非全由他定。

    金仙之间彼此掣肘,势力之间彼此掣肘,就连唯一那位金仙后期,也不敢说自己对上其他所有金仙围攻能必然不死。

    除非有人真能登天,成为金仙大圆满,那届时,天下便是那人说了算。

    要称心的东西按照自己的想法长有什么不对,沈辞秋如此,天下人如此。

    玄阳尊抬手拂过棋盘,棋子尽数消失。

    殿宇外传来慕子晨的声音。

    玄阳尊:“进。”

    慕子晨端着一个托盘进来了,里面是沏好的灵茶,他轻轻为师尊放下,乖乖巧巧道:“师尊,春茶峰刚出的灵茶,我路过,先带回来给您尝尝。”

    玄阳尊还是那副随口一句听着都跟沉钟似威严的语调:“有心。”

    慕子晨甜甜笑了笑,又有些难过,低声:“如今师兄不再,我自是要连着师兄的份一起孝敬师父的。”

    玄阳尊端茶的手顿了顿,缓缓看向慕子晨。

    慕子晨正难过地垂着头。

    玄阳尊瞧着他的模样,徐徐道:“他不会在外留太久。”

    让沈辞秋出去看看,未必是坏事,清冷久了被小妖一勾就动情,多见些人,或许就能明白谢翎算不得什么。

    况且妖皇宫比玉仙宗下的门人更为逐利,谢翎是真心待他?又能待他好几时?

    玄阳尊眸深如墨,淡淡品了一口茶。

    慕子晨退出去,走远后,他手镯里的邪魂才冒头出了个声,这次他阴鸷的嗓子里竟带了几丝兴奋。

    “怪哉,玄阳尊身上有心魔气息!”

    慕子晨脚步一顿,惊讶地瞪圆了眼:“你确定!?”

    邪魂早已完全寄生阴阳镯,完美与阴阳镯气息融在一块儿,哪怕遇到金仙,只要一动不动,半点魂气灵气都不用,就不会被发现。

    有金仙在时,邪魂连慕子晨的识海都不敢连,就怕被看出问题,这会儿才敢吭声。

    “肯定没错!我是死魂,还吸过死在心魔手里的修士,对这类气息更为敏感,玄阳尊方才必然与心魔有过较量,才能在空气中残留下没来得及散干净的心魔气。”

    慕子晨转转眼珠,不知想到了些什么主意,乖巧的脸上露出不怀好意的邪笑来:“我还以为金仙高高在上毫无破绽……原来我这师尊不是啊。”

    那可真是太好了。

    他抬头看了看月亮,心情极好地哼着小调走了。

    同一轮月亮俯瞰大地,不同之处连夜色都不一样。

    东云境内,这里既然是妖皇早年爱待的地盘,自然也有宫殿,上面附着定时会清洁的符文,都不用打扫,只需要再放些东西,就能直接拎包入住。

    孔雀青鸟们麻利地先收出正殿,供沈辞秋和谢翎住。

    正殿是内外殿,东西格局,只要拉块屏风,里外就能隔开,互不打扰,按照谢翎的指示,他们在内外分别放了一张床榻,一个殿里两个房间。

    沈辞秋住里间,谢翎住外间。

    这一晚,从相见欢奔到妖皇宫,又是渡劫又是杀人,离天亮也没剩多少时间了,谢翎伸了个懒腰,从金玉宴开始,他都连轴转好几天了,今晚剩下的时间他打算拿来好好睡觉。

    沈辞秋朝内间走去,谢翎处理了好些事,正浑身轻松,顺口道:“晚安,阿辞。”

    沈辞秋脚步停了停。

    谢翎有时候蹦出些看似很新的词,但其实总不难理解。

    他颔首,也道:“夜安。”

    沈辞秋拉过屏风,里外间便成了两个房间。

    内间的屋子摆设没有外间那么华丽亮眼,可也都是好东西,雅致非常,沈辞秋在床榻上盘膝而坐,他刚晋升元婴,还需要稳一稳境界。

    方才随着雷声在他脑子里轰鸣的“谢翎”两字好像终于消停了,骨头缝里的余响安静下来。

    沈辞秋不知为什么,又用神识瞧了眼储物戒里谢翎送的那枚耳坠。

    他身上素来很少佩戴饰品,玉佩也不戴,更别提这么醒目的耳坠。

    沈辞秋看了两眼,挪开神识视线,又停在一个油纸包上。

    不知不觉,他储物器里带着谢翎痕迹的东西好像多了起来,从冰冷交易的羽神泪,到送来的糖,再到耳坠。

    那些糖,他放在这里,依然从来没动。

    但今日沈辞秋看了半晌,而后将一直静默搁在其中的那包金丝花蜜糖拿了出来。

    油纸包外有保鲜的符文,因此糖一直没化,打开后,还是亮着琥珀色的蜜,散发着甜香。

    这包糖已经躺了太久,它仿佛被遗忘了,落寞地等在深处。

    而此刻,一块糖终于被玉白的手指拈起,慢慢放入了口中。

    迟来的靠近让糖块迫不及待在沈辞秋嘴里融化,清甜溢满口腔,终于满足地彰显了自己的存在。

    沈辞秋先前总是提醒自己,这样的外物,他不能碰。

    但或许……偶尔尝一尝,也没什么妨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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