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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怀表文学www.laohuaibiao.com提供的《窃情苏青瑶徐志怀》 140-160(第16/32页)
她心虚地移开眼神,半真半假地继续往下说,讲她是怎么碰见了受伤的魏宁,又是怎样坐火车到的汉口。
说说叹叹,几句话,轻描淡写地掠过许多往事。
苏青瑶原本以为自己会哭,可直至讲完,她都没流一滴眼泪。兴许是这一路走来,实在太累,连流泪的力气都被耗尽。
而对面的于锦铭听完她的这一番话,面色惨白。
他动动失血的嘴唇,想说话,却觉得自己所有的话在她刚才平淡陈述的衬托下,都显得那样苍白无力。说什么呢?问她缺不缺钱?问她有没有地方住?需不需要他帮忙?这些可笑的言语如同刀片,来回割着他的嗓子,一开口,喉咙眼似是冒着血沫,弥漫着淡淡的甜腥。
他低头,盯着地板,又抬头,偷偷地看了眼苏青瑶。她侧着脸,望向窗外,无比阴郁的天,一根掉光了叶子的树枝自窗框的右下角斜斜地生长,划出一道优雅的弧线。于锦铭看着她专注的神情,心慌到快要把心脏从口中呕出来,便匆匆移开目光,往自己的手背看去。下一秒,苏青瑶转头看向于锦铭,他眼帘低垂,睫毛盖住褐色的眼瞳,指尖颤动,似乎在数着手指的关节。她颦眉,挪开视线,有一种说不出的恍惚感。
好在这时,烧水壶响起。
于锦铭抓住救命稻草般,去到炉灶边熄火。
“那你接下来……有打算了吗?”他背对着苏青瑶。
“还没。”她说。
“瑶瑶,你、你要不先住在这里,”于锦铭声调突然高了好几个度,“至少能有个着落。”
苏青瑶下意识想拒绝,可想到自己当前的处境,犹豫许久,还是点头答应。得到肯定的答复,于锦铭长舒一口气。他提起水壶,倒了一杯热水递给她,小声叮嘱着:“小心烫。”
待到灰白的天色泛出蓝意,于锦铭起身告辞。苏青瑶也跟着起来,说送他。他们并肩走出宿舍楼,晚风起来了,吹得她的围巾起起伏伏。于锦铭两手插着飞行员夹克的口袋,笑着叫她回去,不必再送。苏青瑶说一声好,挥挥手,转身进门。
于锦铭注视着她消瘦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鼻翼短促地喷出一股热气,独自步入碎石铺成的小道。
他走着、走着,不禁思考起自己与苏青瑶的未来,继而追忆起曾经发生在战友身上的悲剧——
小六死了,留下他新婚的妻子。
魏队长九死一生地回来,他的妻却阴差阳错地投水殉情。
这些人、这些事一个个、一件件摆在于锦铭面前。他久久徘徊,想着方方面面,任由凛冽的寒风吹乱了深褐的短发。
打到现在,于锦铭已不敢奢求活着见到日本投降,战死沙场是最好的结局,若是不幸残废,瞎眼、断腿、瘫痪,倒不如死了痛快。
那她呢?
他知道她心肠软,若是他哭着喊着逼着她留下,她没准会留。但这不公平。于锦铭自知为国家捐躯、死而无憾,驾驶飞机撞向敌机,换来轰然一声响,是他的追求。可这最不幸的代价却要让她来背负。不,不该是这样的,她理当有她的追求。
况且,假如他真的不幸残废,他是绝不愿拖累她的。可到了那个时候,哪怕他表明不要她照顾,铁了心叫她离开,她又真的能走?世人会如何看她?他已经害她去过一次监狱,绝不能叫她去第二次。
思及此,于锦铭停住脚步,双手掩住面庞,发出了一声沉重的哀鸣。
第一百五十一章 痴虫 (五)
送走于锦铭,苏青瑶侧躺在木床,胳膊垫着头,沉默。背后油灯未熄,人影映在粉墙,随呼吸起伏。
她从未想过此生还会有机会再遇见他,此番意外相逢,真跟太阳穴挨了一拳似的,昏昏沉沉,搞不清要以何种态度面对才好。眼下于锦铭离开,苏青瑶躺在久违的床榻,呆望着倒影,逐渐静下心,回忆起从前和于锦铭在一起的日子。
那时,每每见到他,她的心里总有种说不出的轻松,像常年潜水的人终于浮上水面,短暂地换了口气。
但今时不同往日。分别的这五年,苏青瑶自知变了许多。而他似乎也变了不少,不再是从前那个潇洒自在的于锦铭,而是一名抗击日寇的空军飞行员。上海回不去了,他们……大概也回不去了……
苏青瑶沉思着,翻了个身。
窗缝漏风,吹动灯芯上的火焰,扑闪、扑闪,快要耗尽,连带她脑海中于锦铭的面容,也变得模糊。她阖眸,听时钟滴答滴答,走到半夜。灰云隐住残月,她辗转反侧许久,睡去,在梦中落泪,为许多事。
睡梦中,传来一阵刺耳的警报,接着是响亮的脚步声。
苏青瑶以为是防空警报,翻身下床,正要去拿装有必需品的布包,又听喇叭播报,原来是通知四队到楼下集合。
苏青瑶推开窗,窗台正对宿舍楼下方的空地,那里停着两辆卡车。混沌的天光下,一群年轻人陆续跑到卡车前,蚂蚁般得排队列阵。几位太太披着大衣,趿拉着棉拖,出来送行。
苏青瑶看着,突然感到一种莫大的悲哀。这一去,不知能否回来,男人鹰似的飞走了,留女人孤零零地活成一只机械鸟,在八音盒上苦苦歌唱。她探身,想在队列中搜寻出于锦铭的身影。可他们穿着同样的作战服,戴着相同的帽子,实在分不清谁是谁。
高以民站在队伍的最前方,催促队员上车。
难道就要这样再一次分开吗?明明才见面,什么话都没来得及说。
苏青瑶搭在窗框的手指一紧,目光快速扫过,最终在队伍的前列,发现了一个高挑的男人。他比旁人要高出半个头,身姿笔挺,两手插在口袋。尽管戴着飞行帽,护住耳朵,看不清那个男人的发色,但她觉得那就是他,没什么理由,就是他。
苏青瑶启唇,想喊住他,“锦铭,锦铭,于锦铭——”,可转念一想,这样做有什么用?不过是给他徒增负担,便长叹,叫未说出口的话散入风中。
于锦铭似有所感,抬起头,在密密麻麻的小窗间,看到了苏青瑶。她的身后是空白的天,冬夜的清晨,雾蒙蒙的,没有半点令人印象深刻的色彩。而她倚着窗框,左手也搭在上头,右手掩住厚棉袍那僧人般的衣襟,暗蓝的棉布从脖颈流到脚踝。
他强颜欢笑,朝那美丽而模糊的影子抬了下手,转身登上卡车。
“啃啃啃……”,引擎发出几声沉闷的咳嗽,卡车远去,留下一团呛人的烟尘。
苏青瑶合上窗,坐到床边,一时无比的茫然,仿佛昨夜那盏烧尽了的油灯,灯芯草的捻子熬到极点,溺死在盏底所剩无几的豆油中……出神许久,耳边响起几下敲门声,苏青瑶开门,来人是高太太,带她去吃早饭的。
路上,苏青瑶问高太太,高队这次是去哪里。高太太说,南昌附近的三家店机场,日本人要轰炸南昌。苏青瑶惊出一身冷汗,她与魏宁离开南昌也不过七天。她又问,是只有四队去吗?高太太说四队和七队。
“像这样出一次任务,大概多久会回来?”
高太太没心没肺地笑了。
“谁知道呢?”她道,“等着吧!”
吃完早点,又被硬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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