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情苏青瑶徐志怀: 140-1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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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最珍惜自己的尊严,到了现在,你就没有尊严了吗?我们上街,不是求死,是为了保护更多人不必去死。难道要等到某天,大半个中国都落入敌手,我们被迫龟缩到什么武汉、重庆,到那个时候,你才能醒悟吗!”

    “周率典,别再跟个小孩一样了,行不行!”徐志怀腰板挺直。“你动脑子想想,你的死尸算什么东西?用命去换舆论,值得吗?”

    “值得。”周率典一字一句,说得清晰。“因为我不是你,徐霜月,做不到你那样的理智、冷静、高高在上。我能看到我的国家、我的同胞,在过什么样的生活。所以我宁可死,也不愿意将就地生活在一个甘心受着百年屈辱,未来还将继续受辱的国家!”

    “行,随便,想找死就去,你个贱种自找的。”徐志怀发出一声响亮的冷笑,耸耸肩,转过身去。“反正我已经说了,周常法,你会死的半点用处也没有。”

    “霜月!”沈从之看不过,出声呵止。

    徐志怀不理,径直离开,留下一声震耳欲聋的砸门声。

    待这声音消散,许久,周率典拉住沈从之。

    他长叹一声,苦笑道:“从之,你别怪他,他就是那样的性格。”

    沈从之忧愁地点点头,不言。

    “我也不是要逼他和我一起去,更不是逼他认同我,你知道,我从没有这个想法。”周率典轻声说。“我只是……只是以为他会懂我,我一直以为他是懂我的,从之,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沈从之舌苔发苦,更是发不出声音。

    周率典苦笑着,抚了几下沈从之的后背,继而使劲拍一下他的肩膀,站起来说:“如果我明日不幸遇难,麻烦你在葬礼上,替我向志怀道歉。”

    沈从之点头答应,又握住他的手说:“常法,千万要小心。”

    周率典却轻松的笑了。

    “不要害怕,从之,人终有一死,能为希望而死,也算是我的光荣。”

    然而徐志怀没有出席周率典的葬礼,仅仅为了准备国文课的随堂测验。

    沈从之与张文景去找他。

    他则淡淡地说:“我早说过,我是对的。”

    十余年后的现在,民国二十七年,沈从之撑着一柄泛黄的油纸伞,游荡在细雨霏霏的山城,回忆起周率典临死前的那些话,不由悲从中来。

    阴雨沉沉的寒夜,远近的景物全埋藏在雨雾内,看得人手脚发软。沈从之裹紧长袄,走在回家的路上,风钻进人的五脏六腑,吹得骨头散了架,往四面八方滚。天边显出一抹似有若无的月的轮廓,沈从之来到坡下,望见坡路上有一束发抖的亮光。

    靠近,他瞧见了一个被风撕扯的男人,高大并憔悴,傲慢且孱弱,佝偻着背,紧绷着脸,蹒跚、摇晃着往下走。

    沈从之认出了那人,便停下脚步,石缝间的积水顺流而下,浸湿了他的棉鞋。

    “徐霜月!”他喊他。“你怎么来了?”

    “来接你。”徐志怀道。

    “怎么没带伞?”

    “出来的时候雨不大。”

    “重庆的天,说变就变,尤其是现在。”沈从之走到他身边,又问。“你出来锁门没?”

    “没。”

    “哦豁,我家要被偷了。”

    “沈从之,你换个地方住吧,”徐志怀咳嗽着说,“我出钱。”

    “算了,”沈从之垂眸。“阿沁生病时,我问你借的那三千大洋,到现在还没还呢。”

    “小钱。”

    沈从之抿唇笑了一笑,没说话。

    回到家中,房门虚掩,不似被贼人光顾。

    沈从之点起蜂窝煤炉,煮一壶红糖姜茶。水开了,两人各自饮上一大碗,回屋就寝。这一觉睡到天光大亮,约莫十点光景,忽而有人捶门。沈从之披着棉袍去开门,来的竟是张文景。

    他进屋,递给沈从之一包卤鸭,问他:“徐霜月呢?”

    沈从之指向卧房。

    “不是吧,你就住这破地方?”张文景环视一圈,指着隔音效果并不好的门板,笑道。“他也就跟着你住这儿?”

    “小点声,”沈从之见状,摁下他的胳膊。

    张文景顺势将两手荡到身后,手拉着手,连连摇头:“啧啧啧,从之,你混成这样,我一点也不奇怪,倒是徐霜月……没想到啊没想到,他徐霜月居然也有今天。”

    话未说完,徐志怀套着一件与吊楼格格不入的丝绒睡袍,走了出来。他左手拿烟盒,右手握着打火机,嘴里叼着一根已经点燃的细烟,随话音上下抖动。“你怎么跑重庆来了?”

    “还能因为什么,”张文景耸肩,摊开手,问他讨来一支香烟。“徐州战况不顺呗。”

    “武汉现在什么情况?”沈从之放好卤鸭,折回来。

    “武汉?”张文景点起香烟,淡淡道。“武汉开战了。”

    第一百六十章  巴山夜雨 (四)

    此话一出,几人皆是沉默。

    一种无需多言的紧迫压在众人心头。

    良久的寂静后,最先开口的是张文景。他右手夹着烟,颇为夸张地耸一下肩,轻松地说:“行了,不说这些……我今天刚到重庆,你们不请我吃顿好的?”

    沈从之顺着他,勉强笑了笑,道:“我可请不起你。”

    “啧,哪能叫你请,要请也是他请。”张文景手中猩红的烟头一转,点向徐志怀。“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徐志怀点头答应。

    待太阳落山,一行人乘车前往首都饭店。他们在窗边落座,点完菜,正聊天,徐志怀忽而瞥见一对衣着光鲜的夫妇,带着一个两岁的男童进来。女的是瘦高个,短发,烫着时下最流行的发型,穿浅灰色的羊绒大衣,别一枚钻石胸针。

    徐志怀立刻挪开眼神。

    不为别的,因为那位妻子就是谢诗韵。

    张文景也瞧见了她,一时有些意外。但他细想,也感觉正常,重庆的高档场所就那么些地方,他们同属一个圈层,总归会碰到。

    谢诗韵似有所感,目光同样移过来,瞧见窗边的三人,显然吃了一惊。她同身旁的丈夫耳语几句,走到餐桌旁,叫一声“从之”,叫一声“张文景”。

    张文景嬉皮笑脸道:“这么多年没见,诗韵是越来越漂亮了。”

    “你倒是还和从前一样,油嘴滑舌。”谢诗韵笑吟吟说着,搭上张文景的肩。下一秒,她的视线扫到徐志怀,笑意蜕皮般淡去。

    “哼……徐霜月,你还没死呢。”谢诗韵道。“果然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沈从之见状,连忙起身,挡在了谢诗韵与徐志怀之间。他温声道:“诗韵,你怎么来了?上回说的事……”说着,他做了个手势,有意将她引开。两人走到不远处,面对面,低声商量些什么。徐志怀侧目,看一眼,又心烦意乱地收回目光,结果眼神一转,正对上张文景。

    “不是我说,你俩这还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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