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我来自怪物游戏: 17、青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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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有点累”“我可能需要好好睡个觉”“希望你永远健康永远快乐”……

    每一句话平铺在日常里显得那么不起眼,但连在一起,像告别、像遗言、像依恋、像不舍。

    心脏掠过某种怪异又奇妙的感觉,难以言喻,仿佛烧红的铁器不断碾压,令胸腔内稀薄的空气沸腾,挤压着叫嚣着,即将炸开。

    一场还未敲定的苦难,仅仅只是猜测都让人站立难安,潘幼柏从不怀疑,自己是万物刍狗中的一员,但还是想要求乞那一丝可能,莫要让那苦难接踵而至。

    但当一个月后,再次站在停尸房的潘幼柏不再像第一次那般错愕,平静如一潭死水。

    陪同人员想安慰,却不知从何起头,只是敏锐地捕捉到潘幼柏在看到姐姐尸体时,眼里一瞬间闪过的神色。

    像是经年噩梦成了真,又像诸事落定、万般平常。

    深夜,大雨滂沱。

    有人看见雨雾里站着个浑身冷硬的黑衣男人,没有打伞,几乎要融进夜色。

    好心人举着伞上前,还没开口就被男人沉寂的目光逼停。

    潘幼柏转了转手腕,袖口反射出的莫名银光下一刻就让持伞的女孩白了脸,努力维持表面的镇静,快步离开了。

    他没想吓到那个女孩。

    他只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应该死在哪里才不会给人添麻烦,才不会让自己的血弄脏房东的地板、环卫工人打扫干净的街道、别人的眼睛。

    潘幼柏不是最近才开始吃抑郁药的,要比这早很多。

    若说一家子还住在一起时,母亲仅仅称得上絮叨,但当韩雪蚕的身边只剩自己时,潘幼柏才切实体会到了什么叫掌控与占有的欲望。

    大到几点回家、和谁说过话,小到第几秒回应韩雪蚕的呼唤、在饭桌上多看了哪盘菜一眼。

    潘幼柏一直在想,母亲是一直有病,还是因为他才患上了病,若是后者的话,是不是说明有问题的是他。

    他才是带来灾祸与不幸的源泉?

    潘幼柏抬头,往常总是亮着暖光的窗户始终浸没在一片黑暗里。

    再也没有人会于泥潭里将他拽出了。

    潘以凝的死亡,让潘幼柏真正意义上的失去了所有亲人。

    握刀的手冷得毫无知觉,不知是被这四月早春的绵雨卷去了温度,还是顺刀刃流下的热血凉了他的内里。

    只是迟钝的念头闪过:真是场好雨,会冲刷干净他留下的污渍。

    一夜静立,人快塑成了一尊石像,寒湿由内透到外。

    都说死者魂魄会于头七返家,思及此,潘幼柏忽然有些惊慌和焦躁,他还没给姐姐准备一顿饭,然后还要回避。

    对,睡不着也要躲进被窝,若是让魂魄看见家人,会令亡者记挂,便影响了投胎轮回。

    他不能脏了这片地。

    还未移动,蚂蚁噬肉般钻心的痒与麻就爬上了双腿,骨节咯吱作响、阵阵酸楚,潘幼柏差点跪下。

    强撑精力,潘幼柏大步朝回家的路走去。

    这般癫狂且自欺欺人的念头,竟是全然忘了那具泡胀溃烂的尸体如何也不像刚刚死亡的模样。

    潘幼柏回到家,开始用冰箱里的食材做饭,做好也不吃,就那么整齐地摆在餐桌上。

    然后回屋拉开床头的柜子,在一堆药瓶中翻找。

    还是睡着保险,躲起来不够虔诚。

    大把的安眠药倒在手上,潘幼柏停顿,又从指缝间漏走多余的,只剩合适的药量。

    七天,潘幼柏醒了睡、睡了醒、醒了做饭,每日把旧的饭菜倒掉,再做一份新的摆在大理石桌上,自己也不吃。若是感觉身体承不住,便在厨房吃几片饼干,然后接着睡。

    对潘幼柏而言,不过是当下结束和七天后结束的区别而已。

    但是一个插曲打乱了潘幼柏的计划。

    等潘幼柏踉跄着冲到派出所门口时,许为次正在被转交给门口的警察。

    他垂着头,身上的衣服看起来崭新且舒适,虽然下巴上有青黑的胡茬,但整个人看起来很是平和。

    这番整洁与躺在停尸房那具遍体鳞伤、惨不忍睹的尸体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许是潘幼柏的样子过于骇人,值班的民警将其拦下,潘幼柏双手越过民警,妄图抓住什么,“是你吗,你告诉我是你吗?!”

    “是我做的。”

    许为次盯着潘幼柏,字字戳心、毅然决然。

    全身的力量慢慢流走,潘幼柏缓下挣扎,难以置信地看着许为次被带走的背影,忽觉可笑。

    他没说什么是你吗,因为他问不出来那几个字,或许潘幼柏还带着逃避抑或是些许期待,只是现在,什么想法都被击得支离破碎了。

    晚上,潘幼柏窝在沙发里,手中拿着银色的餐刀比划。

    他本来就偏瘦,这几日的食不果腹让他手背上的青筋都凸了出来。

    潘幼柏忽然想起那个扔在他西装外套上的鸡蛋。

    他当初理解但不认同,如今更加深刻地理解,却依旧不认同。

    冤有头债有主,是了,债有主……

    想得出神,手上的餐刀从指间滑落。

    潘幼柏下意识伸手,在手指碰到之前,餐刀便已悬在了半空。

    有什么东西自心口铺开,潘幼柏一勾手指,餐刀便乖顺地躺回掌心。

    潘幼柏静坐了许久,去收拾了桌上的剩菜,又给自己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饭。洗了澡、刮了胡子,挑出明天要穿的衣服,熨烫平整后挂在床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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